《锦绣洛神董织成曹丕》第428章 雨衣初捷

    而在逃跑路上,董媛对于那个布囊也有自己的疑问。
    “辛姊,那人那么坏,因戒备森严,无法剌杀倒也罢了,怎的女郎还让送衣物于他?病死了才好呢!”
    “女郎的心事,我可不懂。”
    辛苑此时扮成一个随侍的婢女,倒是董媛坐在车中,成了某个地方小世家的女郎。她们并没有走水路,而是大大方方走的官道,扮成前往巴蜀探亲的模样。还挑了个男侍卫扮作家主,因女儿丧母,携女投巴蜀母族。这一队人为数不多,仪仗简陋,并不怎么引人注目。且有了荆襄大族蔡氏门中开出的路引,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辛苑想了想,道:“不过以女郎素来的作风,若非她真心爱惜,便是有可利用之处。只是这位陆郎君,眼下据说已娶了孙氏女,男女之情这四个字,自然是与女郎绝不相干。要说爱惜嘛,又不熟悉,而且陆郎君虽然有才,但这世上才子多了,凭什么他要被爱惜?以我看来,倒是利用更像!”
    那吟风居中所住的男子,襄汉商行背后真正的靠山,正是来自东吴的陆议!
    “可他有什么好利用的?”
    董媛反驳,她这一年多来颇有些见识,不再是当初织室中那个唯知如何狠辣才能活下去、此外万事不管的小织奴,甚至是幼时所受过的世家教育,也在记忆中渐渐浮起,于此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若说有可利用之人,那也应该是刘使君这种人。女郎行事,素来是阳谋而非阴谋,她要利用一个人,便会与他摆明车马,告诉他要怎么做,又答应他给予什么好处。比如对吴夫人,就是给她那粒丸药,吴夫人便什么也没说,帮咱们处理了这许多麻烦。可是对这位陆郎君,从头到尾,都是女郎在照料他,给他赠衣物,想来还是因为洛阳之事,因了那一块玉佩罢?”
    可那个女郎的心思,又有谁真正看得透呢?
    辛苑的思绪,却转到另一件事上。
    离襄阳地界越来越远,一望无垠的平原地带,起初是渐渐耸起丘陵。再往前走,丘陵渐渐高大起来,变成了连绵不绝的青山。就连官道也逼仄起来,以前可容四五辆马车并行的道路,在最窄处只容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她们问过路人,知道夷陵马上在望。于夷陵转舟,溯流而上,十日开外,便会抵达奉节,再取道入蜀,在涪城与女郎相会。
    不知道那时候,能否赶上女郎的“成亲”大典。
    然而,转舟之时,应该可以看到南津关罢?
    襄城的事,却已是天翻地覆。
    本来辛苑等人去时,虽然编了假身份,找了假中介,但是却是假中有真,意思是“我就是假的怎么了吧你们还是要拿我当真的看哟”,而襄城方面,几大势力都是指望刘备翻船,故此很有默契地将那“漏洞百出”的“葭萌小世家子弟徐郎君”配合得很好。
    谁知这一千万铢的金钱未曾到手,十万束原丝却化为灰烬,连带襄汉商行的几十号人被箭雨射得干干净净,血染了半条汉水。
    这样的手段,熟悉的人皆知,是出自谁人的手笔。
    刘备虽然阴狠,但表面上仁德,而这样杀人放火干干净净的手段,除了他那位尝未娶入家中的新夫人,又有何人?
    更狠的是,到了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
    她非但是早就发现了众人的谋划,她还是特意让辛苑等人过来打脸的。
    寻常人若是知道这是个陷井,要么将计就计,弄些好处回来,要么假作不知,将此揭过也不落入其中便罢了。
    唯有她,偏要闹个天翻地覆,让人人都知道是她做的,想隐瞒都无法隐瞒。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她有意的警告:
    我什么都知道。
    但烧了这十万束原丝,固然是狠狠打了众人一个耳光,令得无论东吴诸人也好,荆襄世族也罢,甚至或许当中还有曹魏的身影……但众人痛过之后不免也要幸灾乐祸地想:
    你一气之下烧了这些原丝,看似解恨,可是你拿什么换成钱钞,供给你未来的夫郎?没钱就没法打仗,打不下雒城,刘璋反咬一口,刘备就会陷入泥沼。
    到时这些痛楚,不免要翻倍找还,你身为刘备未来的新夫人,又有什么颜面?
    各类情绪翻滚酝酿之时,雨却下得越发大了。
    与另一个时空有些相似,入秋之后,尤其是进入深秋时节,秋雨会延续很长的一段时间。尤其是长江南北更是厉害,所以下雨的地方,不仅是襄阳,巴蜀地界也是淫雨霏霏。而此时刘备与刘璋的雒城之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而东吴与曹魏,也发生了好几次摩擦,双方各自屯兵备战,一时间杀气腾腾。
    就在此时,一位自称云落织坊二掌柜的美貌郎君,首先出现在了东吴地界。
    与当初洛阳起家时,连街上的无赖子都敢来欺负不同,如今的云落织坊,已是赫赫有名。这位郎君倒是如假保换的真郎君,自称姓李,其相貌清逸脱俗,扈从英悍,颇有些气派。
    东吴对他的态度,原本是相当复杂的。盖因一方面来说,吴侯对于云落织纺的主人是相当欣赏的,昔日那位董女郎陷身巴蜀,为刘璋所困时,东吴还曾派人前来交涉,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换得她效力于斯。而且一直以来,无论董女郎此前在邺都,此后在巴蜀,做下多少事情来,却一直与东吴并没有明显的纠纷和仇怨。
    但从另一方面,自陆议无功而返,回到建业之后,双方对彼此的作为是心知肚明,也知道自从在襄城设下那样大的陷井后,虽不见得马上白刃相见,但彼此都失去了信任度,也是做不成朋友的。更何况,刘备与刘璋翻脸,表面的原因是为了要因为曹操攻打东吴,孙权向刘备求救,为了援救孙权,对于刘璋资助的物料太少而不满,以致于占领葭萌,并有了此后一系列的与刘璋之战。但孙权却在刘备最困难时设下这样的陷井,便是政治家一向自诩脸皮极厚,此时也有些尴尬。
    眼下这位李郎君莅临建业,顿时叫人如临大敌。偏偏他是大大方方前来的,还是以打理那位董女郎庶务的名义——
    对的,董女郎如今身份贵重,不但是天师义妹,天师道的神女,刘备的未来夫人,甚至是她从前在邺宫中任职过的中宫少府之职也尚在。
    昔日邺宫大火,许多宫人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没于大火”就罢了,谁知道这位中宫少府却活了下来,而且宫中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来找寻,似乎暖昧着就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但是没有明文诏令,她就一样有着中宫少府的品秩。
    云落织坊是她的私产,如今这位李郎君摆明车马地说自己是她的二掌柜,那也没有人敢对他面对面地寻个不是。
    只是谁都知道,如今蜀中缺乏生丝,而东吴最后搜刮到的十万束原丝,也被董女郎亲自派人付之一炬。
    如今织坊的人来了,总要做些生意吧。他们有什么底气来卖东西呢?又能卖出什么东西,令其在东吴之都建业能打开局面?
    李郎君的做法真是令人大跌眼镜,他一到建业,便大大方方地求上了陆府。
    陆议如今的职务,虽然只是有一个定威将军之衔,这还是年初他带兵平息鄱阳之乱后得到的封号,从前也只是一个西曹令史,算是孙权身边的幕僚,但这个职务是极其重要的,何况陆议迎娶了孙策之女孙茹,又是孙权的侄婿,明眼人都知道他绝不会止步于一个令史之职,将来必有大用。而且因了娶了孙氏女的关系,陆氏本身又是江东大世族,所以他的宅子也在临近孙权住所太初宫旁的锦障里。
    (注:按历史上真实的年份,此时陆逊并没有获得将军称号,也没有迎娶孙氏女,因情节关系移于此时间)
    陆议未归,但是陆议的亲信管事在接到那块一看便是主人随身玉佩的信物后,不得不隆重地接见了李郎君。
    而李郎君接下来提出的要求,他简直要惊得从席上站起来了,不得不暗地里请陆议留在朝中的好友上书,秘奏孙权。
    因为李郎君要卖的东西,正是雨衣。
    轻便耐用、价格尚可的军用雨衣。
    还是迷彩的唷!绿绿黄黄的虽不怎么好看,但是的确如李不归所言,在山林作战,无疑是无好的掩护色!
    半月之后,在即使动用了大批纺织好手,仍无法窥破雨衣究竟以质料做成的秘密之后,在不情不愿的东吴建业,李不归做成了他人生的第一笔大单,他卖出了十万件雨衣给孙权。而孙权还另外支付了金饼五百,算是买断专利权。
    因为这五百金饼的用途,在双方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除刘备军中自备十万件之外,一年之内,云落织坊不得将此雨衣再售于任何人。
    大雨连绵的日子里,如果两军交战,如果穿蓑衣势必会阻挡视线,引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不穿的话雨水又会湿透甲胄。春天气候温暖还好,若是秋雨阴冷之时,恐怕会极易受寒生病。而眼下的医疗水平对于伤寒来说是相当的棘手,伤寒又易引起疫病。如果一件小小的雨衣便能解决这些问题,那么买下来又如何?何况价格并不是很贵。
    至于为什么要买断一年的使用权,是因为孙权笃定了刘备眼下差钱,只要是钱就不会放过。而一年的时间,给自己的军队加上这么一个砝码还是很值得的,刘备虽然也有这装备,但孙权自认为一年之内不会直接与刘备动手,毕竟他自己还防着曹操呢。眼下与刘备,尚算是同盟的关系,只是这同盟也不那么稳固罢了。
    李不归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出发之前,董女郎便很仔细地交待了他此行的目的。赚钱!赚钱!还是赚钱!
    只要他拿得出来的条件,都可以换成钱。
    当然,他拿不出来的,就换不了钱了。
    比如孙权这边派出的人,起初是试探着要买那雨衣的制作秘方的,可是李不归表现很是为难:我也很想卖啊,可我手头没有。
    但是如果你买一年的专利使用权,那就没有问题。
    可是……女郎真的这么需要钱吗?她这次赚的可不少呢,这批雨衣赚的是军队的钱,还一批制作精良、模样华丽的雨衣,是要卖给各世族豪强的,那也是大块大块的金饼啊!
    果然没有多久,在李不归打开东吴销路之后,雨衣之名传遍大江南北。接下来要卖那种高档些的雨衣,就更加容易了。何况还有不同款式,不同纹样?色泽透黄晶莹,被称为琥珀衫的这种雨衣,风靡世族,几乎是人手一件,但仔细看时,又有许多的不同。
    据云落织坊的人说,这叫高级订制,每样只有一件。这几句话说出来,更是令人趋之若鹜,当然了,谁要一模一样的啊?所谓贵人,当然就要高级订制、绝无仅有才对嘛!
    李不归赚得盆满钵满,踏上回蜀之路时,忽然想到一件事:这种琥珀衫也好,那些军用雨衣也罢,其实都不是铁打铜铸的啊。也就是说,不过是穿得一季,那些军卒们冲锋陷阵,也就将这雨衣破损得差不多了。而琥珀衫的主顾虽然不会这样快的磨损,但是难道到了新一季,人家不买新衣的么?
    这还只是一个东吴,与东吴交战的其他人呢?难道都是瞎了吗?今年固然买不成,那明年呢?后年呢?
    每年,都是一大批银钱金饼,在滚滚而来啊!
    李不归虽然长年清修,并不怎样将金银放在心上,但亲手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且又是受教中神女所委派,也觉与有荣焉。
    毕竟女郎说了,派他来做这事,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钱给天师道也分上一股。她出身天师道,没道理人还没嫁给刘备,先把所有钱都赚给刘备了吧?
    所以李不归带着为天师道而奉献的精神,毅然抛却了昔日的清逸脱俗,一跃入万丈红尘之中,终于谈妥了这笔大单,带回了滚滚财源,施施然满载而归。
    而只到此刻,无论是犹有其他任务在身,远在异乡的陆议,还是其他曾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俱都沉默不语。
    全明白了!
    为何当初董织成分明不要那十万束原丝,还是派专人来襄城,来打了他们那样响亮的一击耳光?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那十万束原丝!
    甚至连成都,以锦府为首的各家织坊,也为之低落下去。
    过去只看董织成经营织锦,似乎颇有心得,但他们乃百年织坊,代代相传,无论经验还是底蕴,甚至是原料和渠道,都不是在他们看来为“暴发新起之户”的云落织坊所能相比。即使董织成的确才华卓绝,想得出几样新织物,也能织出光华绚烂的织锦。但是真的想要抢占织锦市场,是需要长期的水磨功夫,更是底蕴实力的大比拼才能做到。即使董织成依仗刘备之力,从葭萌等地开始,打开了一些属于自己的道路,但天下织业的商贾甚至是蚕桑大户,与他们的交往和利益关系,也绝非董织成这短短时日的经营所能比拟。
    然而这一次,他们忽然明白了:
    与他们不同,云落织坊,经营的是所有织物,而并不仅限于是锦绣丝纨。
    董织成从来就没有想以织锦取胜,而是以织物为上!
    回想昔日她曾掷地有声,在邺都当众说出的“当为天下衣”的豪言壮语,原先听闻,只会鄙笑一声“轻浮妄言”,但如今想来,似乎并非完全都是虚妄。
    雨衣尚且如此,还有其他呢?
    还会有其他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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