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我才活了过来,张布衣就像拔萝卜一样把我拔了出来,全身衣服都烂碎片,浑身皮肤泛红,有些地方还在冒血。
兰姨呸了一声,低头看那人性洞穴,发现只有一层薄薄的土层,下面全是岩石,她伸手捏了一下,嘟哝道:“弱风化岩都给你踩成这样,你身体是铁打的吗?”
我特么想死,某个不可言的地方差点就碎了好吧,马勒戈壁,真实版蛋疼。
张布衣脱下长袍给我穿上,好歹让我有衣蔽体,就是胯下一片凉爽,感觉……很凉很爽。
我光着脚丫子就要踏进通道,兰姨拉住我,双目含泪看着通道。
我定睛一看,拐角处露出一片衣角,难道那是布神医的衣服?
张布衣忍不住前行,我不放心要跟过去,兰姨又拉住我,大声道:“小心!”
我只走了一步,就被兰姨拉住了,只觉得脚下一软,好像踩在沼泽地一般,脚丫子没入土里。
我不敢挣扎,愤怒地看着兰姨,“兰姨你干什么?”
兰姨低声道:“通道很危险,天赐,这是我们的事,不能让你涉险。”
瞎特么扯淡,我还不敢挣扎,看着兰姨哀求的眼光,竟然不忍直视。
张布衣捧着一堆东西走了出来,轻声道:“师傅已经走了。”
兰姨松开我,从里面挑出一只鼎交给张布衣,然后捧着其他的衣物,走出山谷。这个鼎很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混在衣服里,都很难看出来。
“布衣,药王鼎留给你,我带他先走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想让他呆在这里。”
兰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像一潭死水,可她脸上扑簌簌落下的泪水,让我很真切地感受到那炽热的感情。
张布衣默默收起药王鼎,愣愣地看着兰姨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才转头对我道:“天赐……我一定要进去,看看药王谷到底是神是鬼。”
他的眼神告诉,他不想我进去,可我不能不进去,所以,我只是点点头,慢慢地朝通道走去。
张布衣要拉我,但他拉不动我,我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
“天赐,你听我说……”张布衣有些急,大声道:“你回来,让我先走。”
我没有回头,淡淡道:“你是我兄弟,无衣是我女人,我是李天赐。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堵住我逃命的路。”
兰姨如此,张布衣又是这样,难道我李天赐就是软蛋?
我不是逞强,而是我已经突破,实力远超张布衣,当然不能让他去探路。而且,我总觉得那个神农鼎有问题。
张布衣松开手,退了开来,怒道:“你小心点,有什么异常赶紧出来。”
我刚好走到拐角处,闻言停下脚步,问道:“你师傅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吗?”
张布衣还在生气,“总不能是挖进去的!”
其实通道很短,只是中间刚好有个拐角而已,张布衣肯定知道,但他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我也不知道危险在哪儿,但我一脚踩进拐角,感觉身处两个世界。
我退了回来,张布衣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心情忧郁,沉声道:“里面的大地是死的!”
这是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自从我能感受到大地的情绪,最淡最冷的莫过于藏区,在那荒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它的活力,而那里的大地,却是死的。
“你感应到什么,死气,阴气,还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张布衣揉了揉脸,好像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师傅死的古怪,不见了,消失了。天赐,对不起,我冲动了。”
我心里发堵,想了想问道:“去抓一下动物来试探一下?”
这种事我办不了,我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境界。
张布衣点点头,转身就走,迎面就看到兰姨冲了回来,她焦急地大喊道:“不要去,里面有危险。”
大家都知道有危险,兰姨走的时候也知道有危险,但她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有发现。
兰姨把衣服摊了开来,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发紧。
和张布衣一样,都是麻衣,上面什么都没有,连汗水都没有残留,只是被人扯烂了,摊开来之后,呈现两个字,不西。
“师傅告诉我,不要进去。”张布衣红着眼睛,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捶地大哭道:“你让我不要进去,为何自己要进去……我活过来了你却看不到了。”
兰姨泪水已干,她怜惜地看着张布衣,低声对我道:“老不死要进去寻找神药救布衣,我拦不住他。”
我并不意外,心中早有猜测,问道:“兰姨,布衣是怎么回事,天生绝症吗?”
张布衣的医术我见识过,不愧神医之名,可连培养他的师傅都救不了他,想必不是普通的病症。
兰姨轻声道:“布衣……出生就是个鬼婴,若非遇到老不死的,早已夭折。”
鬼婴,这个词透露出一股邪气,让我不寒而栗。
这个时代医学,就是母体遇外身亡,婴儿也能安全出生,那么这个鬼婴,就只能牵涉到修行者了。
我心中唯有愤慨,如此邪恶之事,竟然还会发生在华夏,简直岂有此理。
兰姨缓了缓,让我消化一会,继续道:“布衣十岁那年,抓到了凶手,将其一寸寸凌迟,把灵魂点了天灯,烧了足足四十九天。”
我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老不死好不容易消除了布衣心中的怨恨,让他回归正常人,可他体内的鬼气,却无法驱除。”
兰姨显得很平静,语气也很淡,“他的先天阳气不足,越是长大,就越难压制鬼气,每个月缺之夜,他都要承受地狱酷刑,等到他成年那天,必死无疑。”
我心有戚戚然,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幸福了。
刚才还觉得布衣太残忍了,可了解事实真相之后,反而觉得他仁慈了。
残忍不是必须的,这只是一种手段,他心中的怨恨是随鬼婴而来,如果不消除怨恨,他会心灵扭曲,变成魔鬼。
我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鬼气入体,不论身处何方,都犹如进入地狱,这才叫残忍。
布衣心中有一轮太阳,温暖祥和,才有今天的张神医。
兰姨又道:“随着布衣慢慢长大,老不死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只能来祈求师门。”
师门药王谷,只要他们才能救布衣。
兰姨突然朝通道吐了一口痰,破口大骂道:“我呸,这种无情无义门派早就该死去了,他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也没人理会。”
“天无绝人之路,我劝他离开,他不肯,我一气之下自己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成永别。”兰姨声音越来越低,突然站直了身体,大吼道:“药王谷救不了布衣,但我救得了,老不死,你没想到吧!”
兰姨犹如打赢的斗鸡一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惜,她想炫耀的对象,已经没了。
我心情很复杂,有些恍惚,张布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来到兰姨身边,轻声道:“兰姨,你和师傅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兰姨发泄了一通,整个人精神很多,她摸着布衣的脸,轻声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我一定要进去。”
张布衣看起来有些忐忑,他怕兰姨不让他去。
“我也要进去看看,然后告诉老不死,里面到底有什么。”
兰姨一脸的愤恨,在她眼里,药王谷十恶不赦。
在我看来,药王谷估计已经废了。
我现在有些蛋疼,境界突破之后,我不知道怎么修行。
张布衣修炼的是神农百草经,叶落修炼的太乙神剑,魏东侯他们修炼的是天之四灵的传承,而我呢,我真正修炼的是国术。
现在想想,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修行过。
咦,不对,我修炼的是跬步,至简的跬步,我特么需要自己领悟修行路。
他们取出捕猎了,我慢慢走出山谷,启动修行模式。
很舒服,浑身暖洋洋的,崎岖的山路也宛如平地,丝毫没有在山谷时的别扭,很快我就闭上眼睛,沉浸在修行中,忘记了自我。
我很确定,跬步已经不是赵知之版本了,变成李天赐版本了,我走出了一条新路。
在庞大的记忆里,赵知之走了两年前的跬步,也没有像我今天这样,走得如此舒爽,身体和精神都在飞跃式进步。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前面有个东西很碍眼,就好像粥里有颗老鼠屎一样,让我很不开心,我睁开眼睛,突然眼前一片黑,我去,天都黑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天赐这个死小子跑哪儿去了。”
那是兰姨的声音,我甚至听到她在跺脚,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小子,就没有一个让我放心的!”
张布衣无辜中枪,又不敢反驳,呐呐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之前还是他提议去捉一些小动物来试验的。”
“坏了!”兰姨好像很着急,绕着一个小圈团团转,“你说他会不会自己进去了?”
张布衣道:“天赐兄很理智,应该没那么冲动。”
“这个破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兰姨很无奈,“布衣去出去找找吧。”
“好!”张布衣应了一声。
我心里一急,大喊道:“我在这儿。”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