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虎的差官似乎是看见了穷凶极恶的匪徒,扑上前来,便将王二哥锁的死死的。接着那该死的太监便说道:‘既然首恶被除,那此事,杂家便可以交差了。王老爷子,谢老爷子,舍卒保车这一招用得好,你王谢两家是山东文人的风骨,陛下还要多仰仗呢。’”
“他甩了甩拂尘,扭捏的样子教我恶心,接着便哼道:‘王家小子,你胆子不小么。到时候去了京城,三刀六洞是少不了的。我说,你不怕么?’”
“王二哥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什么好怕的。若是能教我与别人说句话,漫说三刀六洞,便是千刀万剐,我眉头也决计不皱一下。”
“王二哥挣扎着来到我面前,他笑的很怪。他说:‘你晓得么,那次我听你的诗,晓得你想要一个安定无人打扰的地方隐居。我便在想,我这般性子怕是不成了。所以我出去磨砺了一年,就准备把我的性子磨掉。可是回来之后,却发现你竟不喜欢现在的我……’”
“我愣了,我不晓得竟是这般由头。支支吾吾的,我也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大眼看着他。”
“王二哥又笑了,他笑道:‘可是今天我看见了,你还是挂念着我的。只是,只是我不该这样,我不该临死了再把你拖进这趟浑水。可是,我忍不住,阿雨,你晓得么,你晓得我心里多难过吗?’”
“我怔怔的不说话,心如刀绞,鬼使神差的捧住了他的脸。我哭了,我哭着说道:‘二哥,我陪你走,我陪你去京城。’”
“二哥笑着说道:‘傻孩子,你去京城干什么?我这一去,断然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哪能再拖累上你?’”
“我双目无神,看着同样双目无神的他,苦笑道:‘可是你已经拖累上我了。’”
“他一怔,缓缓摇头,说道:‘对不起,这不是我本意,真的……对不起……’”
“我伸手揩去了他的泪水,道:‘记住,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你说了,即便没有做过,罪孽也到了自己身上。’我说话的时候扫了地面上的人一眼,续道:‘就像今天,你没有害他们,也没必要说对不起,你一旦说了,他们就念着你的仇,说是你害的他们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王二哥一直点头,浑浑噩噩的恍若没了自己的意识。过了半天,他突然张开口,对我说道:‘飞扬跋扈为谁雄?秋天尚且顾飞蓬。狂歌痛饮终虚度,未就金丹愧仙童。’”
“我还在一愣,却发现差人已经从我手中将他夺走了。他的身子,被差人们拉曳的东倒西歪,可是却一直念叨着‘飞扬跋扈为谁雄?秋天尚且顾飞蓬。狂歌痛饮终虚度,未就金丹愧仙童。’”
“我自此之后便大病了一场,即便病好了之后,也是茶不思饭不想。过了半个月,我听说京城里传来了王二哥自尽的消息。我知道的,王二哥那般性子,怎肯得折辱于小人之手?即便他被牢牢看紧,没法自杀,但是我也知道,会有人帮他杀死自己。因为谢家还有一种叫做‘谍刺卫’的东西。”
“娘亲看我郁郁寡欢,她明白我的心思,便说教我出去走走。我便带上与我自幼交好的小雨姊姊,以及家中来历不明却整日痴痴傻傻的家丁仲康,千里迢迢来到了风景奇秀的黄山。他们说黄山最适合养心,可是我看遍千山,却没看到半点美景。可能,我的心已经被灰暗占据的死死的了吧。”
“我在黄山,一待就是三年。三年之间,我与谢家的音讯都断了。谢家知道我的心结,索性也不找我,就像……就像谢家没有这个女儿,我也没有生活在谢家过一样。”
“终于,我决定走出来了。一味的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难题。所以我决定,要自己站出来。心病,需要自己解除。”
云心说完话,便钻进了马车里。她说了半日,心着实累了。
童旭下意识的将谢凌烟搂得紧紧的,道:“你是不是也怕我走掉?”
谢凌烟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童旭叹了口气,道:“衡山之后,我们便回家。厮守一生,比什么都好。不管他江湖上是是非非了,你说好么?”
谢凌烟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
童旭将谢凌烟搂的紧紧的,迎着夕阳的脸上写满了眷恋。身后的令狐北,却是恍恍惚惚间犹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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