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感觉自己可以改行了。
因为他晌午是预感的画面,真真的出现了。
只不过擀面杖换成了竹竿。骆家没有残暴到拿起擀面杖打新郎官的地步。尽管竹竿在童旭脑袋上被反击成竹条,但好歹不是太狠不是。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敲竹杠”了吧。张毅哭笑不得。
他们的迎亲队伍是下晌到了骆家。
骆家虽说是立于朔州城中,但是布局却是风格迥然。
北地多深院大墙,骆家却是不同,一片高墙林立中夹着齐胸高土墙的小院,就是骆家的地界。
骆家不穷,祖上乃是殷富之家,又是书香门第,地位比周遭几家人还高贵几分。
原本也是大高墙来的,不过自从骆大先生当家之后,便将院子的高墙拆了,一一唤作低矮的土墙,旁人问他这是何故,他便大笔轻摇,笑道:“贼多不惧深,墙挡君子人。一览无余尽,南山气象新。”
旁人多半是听不明白的。但是骆大先生性子执拗,别人全也不听,也不怕登徒子窥探室内春色,就硬生生将这土墙杵在那,已经将近十年了。
张毅黑着脸,暗自腹诽自己的岳丈有些糊涂。转眼间却又配上笑脸,滚鞍下马轻轻在大门上叩了几把,大家伙们才看见院子里优哉游哉的走过来个家丁,门只开一条缝,伸出一只洗的白白净净几乎脱了皮的手来。
童旭一愣,看着身旁的令狐北问道:“这又是什么习惯?”
令狐北撇了撇嘴,道:“开门红。新姑爷要打赏小厮的。你瞧,这串红玉髓手串,拿出去当了,这小厮一辈子也吃不完。”
童旭横了他一眼,道:“偏生你,就知道吃。兴许人家是要做传家宝的。”
说话间,那小厮便将手缓缓的缩了回去,门只留一条缝,高声道:“姑爷来了,大家伙儿瞧好了。”
接着院子里就传来了:“开门诗都不念,算什么好姑爷?小六子,轰出去罢。”
令狐北这便踏上一步,道:“有的有的,哪能没有开门诗,就来见千金?”接着便扯着嗓子念几百年前传下来,到几百年后都不会变的开门诗。
诗念完了,门里面嘘声一片,门却又关的紧紧的。令狐北一拍童旭肩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走,撞门去!”
童旭一愣,道:“撞门?咱这是娶亲还是抢亲?”
令狐北道:“你怎么这般磨蹭,大家图个热闹,什么娶亲抢亲的!”说话间便抢上一步,肩头一运寸劲,将门板直接顶开了。
不是张毅顶不开,实在是因为他是新郎官,今天是不准动手的。他负责的是腆着笑脸分金银,打人行凶的事,交给童旭和令狐北。
或者说,打人行凶交给令狐北,挨打背黑锅,交给童旭。这是张毅和令狐北两坛子美酒的交易,晌午时一拍即合。
门口大开,接着屋子便涌出了一票膀大腰圆,将手中竹竿运的虎虎生风的大妈大婶,笑吟吟的便走下了台阶。
童旭又愣了。外界的风俗他半点不知,这些女子拿着竹竿又做什么?无奈之下,便把眼光看向了令狐北。
令狐北笑呵呵的在童旭背上推了一把,笑道:“兄弟,这叫满堂彩。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记住,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啊!”
童旭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扎入人群,便听见有个大婶喊道:“这是新姑爷的小师叔,武功高的很。大家伙儿放开打,打不坏的。”话音未落,一根儿臂粗的竹竿就敲在了童旭的脑门上。
令狐北和张毅看不下去,连忙的遮住了眼睛,贼一般的逃离现场,奔着后院的竹楼就跑了过去。后院里黑压压的站着一票,都是左邻右舍,没来由的一声嗓子“小子,倒是快念催妆诗,教新娘子下楼啊。”
张毅脸色一红,便开口吟诵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这却也是亘古未变的催妆诗。满面妆是不需要的,留着对眉毛,给妻子画眉,这是当丈夫该做的。
媒婆在竹楼上笑吟吟的看着,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笑道:“新娘羞得紧,不敢见人,还请姑爷在赐一首。”
一回生,二回熟,说了第一遍。张毅脸色也不红了,从从容容的开口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这已经不是催这化妆,是催着快些下楼了。
话音方落,便见竹楼上小门一推,便见新娘子花钗礼衣缓缓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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