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看着奔走而去的苏若昔,转眼看了下苏泉。
苏泉却是捋着胡须,道:“这丫头,就该给点苦头,好好打击一番。嗯,旭儿,今个儿做的不错。”
童旭摇了摇头,道:“我只觉得,若昔妹子被打击的大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去劝劝的。万一若昔妹子受不了打击,出了什么事,童旭就百死也莫辞其疚了。”
“就她?”苏泉摇了摇头,“贤侄你放心就是。丫头还没吃够我做的菜,就她那贪嘴的性子,定不会出事!”
童旭点头道:“早就听闻世叔你烧得一手好菜,如今童旭来了世叔家里,少不了要讨点好嘴头。就怕世叔不管我酒饭了。”
苏泉哈哈笑道:“老醉翁遇见了小酒鬼,岂有不招待之理?今日,便让你尝尝我做的醉鱼……丫头啊,去把伙房里的醉鱼坛子搬出来……”
童旭还在担心苏若昔被自己这般打击,会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开。孰料,听苏泉这一声呼唤,便风风火火的从后院跑了回来,袖子一挽便冲进了厨房,将那足有百斤的大坛子抱将出来,然后一脸欣喜的看着苏泉道:“爹爹,今晚上吃醉鱼?”
苏泉点了点头,道:“便当做是给你赔罪。”
苏若昔连连摇头,道:“不行。这是给童家哥哥接风的,你休要瞒我。你给我赔罪的,需要改日再做……”
晚间,童旭便吃到了苏若昔赞不绝口的醉鱼。那醉鱼乃是腌制好之后,再迫出水分,加以一比十勾兑的白酒、绍兴黄酒的醉料,最后蒸熟,待冷却后才吃。夏日间吃凉,本就味道极佳。再有那人见人爱的黄酒,童旭这个小酒鬼怎会错过。
吃到最后,苏若昔还兀自拍着手,说爹爹再也不用叫她馋虫了。因为家里又来了一个更馋更能吃的。
此后数日,童旭便一直住在苏泉家里。日间不是受苏泉的指点修习内功,便是被苏若昔缠着问东问西。好在苏若昔虽有些娇惯,但本性不坏,又活泼好动,娇憨可爱。童旭打心底里将他看作是小妹子,对于她的发问,无不是问一答十。
至于被苏泉指导修习内功这一环。公冶琼固然在混元功的路子上穷尽一生精力,童旭作为他的传人,自然极为受益。但是,世间高山林立,也不见得混元功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敝帚自珍乃是武学大忌,而苏泉的指导,便为童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更何况,苏泉在指导童旭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戏海惊龙”腿法的心法渗透进去。连童旭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渐渐不再麻木。
苏泉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些破草根烂树皮,煮了一锅混混沌沌的汤,让童旭在里面泡,说是能活血化瘀,巩固经脉。
童旭想起自己在华山之时,苦辣腥臭的“催心绝命汤”--谢凌烟从没告诉他那是什么药,他自己便起了这个称号--都喝得下,还会怕这草根汤?当即便在里面泡了三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疹子。
苏泉却是大大的高兴,说是经脉活化的表现。赶紧令童旭运功排毒。果然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东西。
问苏泉是什么,苏泉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就是陈道东施展春秋甲子功,在童旭体内留下的邪火,说什么谢凌烟用正方迫不出来的毒,被他的什么“百草乱炖”给迫出来了。还说什么不管什么方子,能救人就是好方子。
童旭不敢苟同。他心里想的,是如果陈道东用春秋甲子功救人,便是做好事吗。春秋甲子功修炼的血腥,可是令人不寒而栗。有的邪功,从根源上就是错的。哪怕它的方向要如何的改正,童旭也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大和尚干的,童旭干不来,也不愿干。在他看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做出的孽,就必须付出代价。
想到陈道东练春秋甲子功需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童旭就义愤填膺,将手中的瓷碗“嘣”的捏爆了。碗片把自己的手刺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泉说童旭心思太沉,不适合养病。童旭就反笑苏泉,说他便是出世隐居,也依旧是心系江湖。否则怎么会教苏若昔“七星鞭法”。
苏泉只是嗟然长叹,不说什么。东南望着黄山的天都峰,一只手打着拍子,开口轻轻吟道:“天上岂有都市哉,独立世外观云海。世上岂有神仙哉,生死兴替人百态。生死焉有定数哉,青丝空乱朱颜改。人间岂有灵药哉,医得亡灵肉骨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一会便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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