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月阁里的柳月兰躺在榻上,两颊凹陷,脸色苍白,看到萧静宁进来,挣扎着要从榻上起身,身子刚刚起来却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绿柳几步蹿到了榻前将主子扶了起来。
“姨娘你快躺好吧。”
萧静宁上前,绿柳搬了把椅子给她。
“静宁,我真的是没有福气啊,前半生飘零,本指望后半生能有个依靠,却谁知我的命还是这样的苦,你说得对,我是自作自受。”
她还没说完,眼泪便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滴落到她那骨瘦如柴的手腕上。
即使是原本对这位姨娘已经生厌的萧静宁,此时也忍不住萌发了自己的恻隐之心。
柳姨娘固然可恨,可是她身如浮萍,这个时代,跟自己的那个时代完全是天差地别,哪怕是女人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青楼女子命如蝼蚁。
这停月阁里的空气都仿佛在流动着一股子的死亡气息。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姨娘放宽心,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你已经是萧府的人了,府里断然是不会短了姨娘的吃穿用度,只是姨娘心中要明白,父亲大人心里还是有姨娘的,昨天晚上我还曾看到父亲站在停月阁的外面,叹息着离去,父亲他之所以不进来,姨娘心里难道还不明白吗?”
柳月兰的眼睛一亮,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了萧静宁的手,那长长的指甲都掐到自己的肉里去了。
到底是九儿眼尖,惊呼出声:“小姐,你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痕迹,殷红的鲜血从那到口子里渗出来。
一阵痛意袭来,九儿立马将随身的手帕给她仔细的包裹了起来,还在那条手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
床榻上的柳月兰一看到那鲜血突然语无伦次起来,萧静宁观察她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恐怕是那天流产之后受了刺激。
她伸出左右一把握住了柳月兰的手腕:“柳姨娘,没事的,静宁不疼,姨娘的手又不重,不过是流点血罢了,姨娘渴不渴,要不静宁带姨娘去外面晒晒太阳。”
连日的雨天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蓝蓝的天空,如果不是绿柳来找自己,恐怕自己正倚靠在自己院子里的树下享受着难得的阳光呢。
柳月兰睁大眼睛看向萧静宁,又看看她那已经被包扎好的右手,惊疑的重复了一句:“晒太阳?”
“对啊,现在外面的太阳可好了呢,这都已经是暮秋季节了,太阳不那么晒,而且外面还有花儿,府里的桂花开了,姨娘可闻到了?再往后到了冬季要想闻到花香就得去花房了。”
萧府里有两名花匠,专门伺候那些花房里的花儿,一到了冬日,其他季节的花儿花房里大部分都可以开花,唯独待在花房里,失了些自然的生命力,这让萧静宁不是很喜欢。
扶着柳姨娘走在萧府的花园里,一株牡丹和一株芍药正依偎在一起,原本花瓣就有些相似,倘若不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
“姨娘看这花开的多好啊,人啊就不能老是躺着,就该出来转转,这天气又好。”
梳妆打扮过的柳姨娘十分羸弱,比之前更加清减了不少,一阵风吹来都让萧静宁担心她会被风刮走。
“静宁,我或许是过不去这一劫了。”
柳姨娘倚靠在假山上,眼睛看向前院悠悠的开口。
萧静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时候一个人的意志力是最关键的因素,柳月兰如果一直都这么悲观,原本产后就伤身了,这下真的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哎呦,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出来了,这小月子不是还没完吗?”
孙氏带着芍药远远的过来,头上戴着明晃晃的赤金钗子,走到近前,仔细的瞧了瞧柳姨娘,居然用帕子捂住嘴笑了起来:“静宁,你这孩子真是没个忌讳,柳姨娘到底还没有出月子,你就带着她到处走,这不是故意让人找晦气吗?”
如果说这府里除了萧静宁孙氏还看谁不顺眼的话,那就是她柳月兰了,先前因为她怀孕的时候,没少想要动心思,当然了,老夫人暗中敲打了,这下柳月兰没有因为一举得男而上位受宠,她这是来痛打落水狗了。
柳月兰气得伏在假山上的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孙氏还不解气,“静宁,你还是未出阁的小姐,不要跟着姨娘厮混在以,跟母亲回去。”
一副我为你考虑的样子,十足的假惺惺。
萧静宁摇头,笑的坚毅:“母亲,这大好的秋光都被母亲给耽误了,这还是在萧府,萧府自己的人就不该嫌弃这晦气,要是让父亲听见了这句话,不知道又会起什么样的风波?”
“你个死丫头,居然拿你父亲来威胁我?”
孙氏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自己的丈夫找了个妾也就算了,上次跟自己吵完架之后基本上没来过自己的房里,这下居然还被小辈拿出来踩这个痛处,怒不可遏,手高高的扬起便要甩向萧静宁的脸颊。
萧静宁的脑袋轻轻的往旁边一偏,孙氏便扑了空,接着又要扑上来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幽幽的传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教训本王未来的王妃,萧夫人的底气可真是足啊?”
孙氏身后,那一团团的花丛背后,不是秦钰是谁,他一身银白色的锦袍,几个纵身之间便到了眼前。
萧静宁撇撇嘴,没想到这个八王爷居然是个梁上君子。
八王爷到了近前,孙氏赶紧行礼,可是突然想到自己在宫里得宠的女儿静妃,立马就抬起了头。
“王爷来萧府不用走大门吗?”
秦钰笑笑:“本王进宫爷经常这样走,夫人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去问问太后。”
孙氏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去跟太后叫板,自然立马就气势上先输了,连连低头称不敢。
秦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萧静宁面前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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