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并不觉得失望,反正她也没妄想过,自己真的可以像当初误打误撞成功绘制第一张灵符那样,一气呵成地把第一件灵兵顺利炼制出来。
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大不了她把灵纹分三次镂刻,只要前后衔接的部分仔细些儿就是了。
那边厢武画葇同样在灵兵素胚的一角试了试雕灵针,随即便开始在斧面上镂刻灵纹。
她们两个的修为跟柳敛差了老远,将真气与精神力灌注到雕灵针里,产生的气息动静也小得多。
夏皎让芯片操控着手臂手腕的动作,同时将真气与精神力均匀地送入针中,针尖之下的刻痕一点一点延伸,动作虽慢,但一举一动稳定得异乎寻常,相比而言,武画葇的进度要快一些,但稳定性却多有不如。
柳敛静静观察着两个弟子的情况,心里暗自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多时辰后,夏皎率先支持不住,雕灵针一收,深深吸几口气,抹掉额上的汗珠,取了好几颗丹药服下,一言不发盘膝催化药力,恢复损耗的真气与体力。
武画葇依然继续,她的真气修为与夏皎相仿,但体力以及真气的绵长浑厚却胜过夏皎多多。
只不过她也并不轻松,勉力又再撑了半个时辰,终于精神力透支,脸色苍白地松开了雕灵针。
看起来两人的首次尝试都宣告失败,柳敛却半点不觉得失望,以她们的修为年纪,能够坚持这么久,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武画葇的灵纹镂刻已经完成十之七八,夏皎的虽然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但是这三分之一的灵纹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有这样的底子,将来修为提升之后,炼器几乎是十拿九稳可以一次成功。
待两个弟子稍稍恢复后,柳敛难得地温言安慰道:“今日就到这里,你们修为尚浅,炼器不必急于一时,回去休息吧。”
武画葇点点头起身告退,夏皎却摇头道:“大师父,我还想试一试。”
柳敛想起她那套分几次刻画灵纹没问题的论调,顿时一阵心塞。不过他确实很好奇夏皎是不是真的能办到,于是也不拦阻,淡然道:“试归试,不要太勉强自己。”
夏皎答应下来,对武画葇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让她放心回去,随即继续打坐调整身体状态。
这一坐又是一个时辰,夏皎确定自己各方面状态都恢复到正常水准了,便再次拿起雕灵针,准备继续镂刻刚才未完成的灵纹。
柳敛看似坐在一旁闭目静修,其实注意力一直放在夏皎身上,他是真怕夏皎急于求成,消耗过度令自己根基受损,所以宁可多花一些时间为她护法。
经过刚才的尝试,夏皎对于炼器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与绘制灵符相比,炼器的过程需要消耗更多的真气与体力,后者对于真气吸收以及运转速度的提升,明显更胜于前者,也就是说,通过炼器来修炼,修为提升的速度会制符更快。
确定了这一点,就算炼器过程比绘制灵符艰辛一些,夏皎也心甘情愿了。
她想尽快晋级先天境,想快些找回毛毛,更想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不必再藏着掖着、鬼鬼祟祟地过日子。
随着夏皎的真气与精神力灌注,冰凉的雕灵针上开始产生越来越强的吸力,牵引着她的真气源源涌入。
夏皎将针尖轻轻点在刚才镂刻灵纹未曾完成的断口上,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熟悉的微妙精神力波动,脑中的芯片飞速将精神力调整到与之前同样的频率强度,随即针尖稳稳下移,继续刚才未尽的纹路走向。
嗞、嗞、嗞!
针尖一点一点破开光滑的斧面,留下一道平滑蜿蜒的深痕,划痕的每个转折都精确而稳定,没有丝毫抖动,不知不觉间,柳敛竟也被其中蕴含的韵律所感,直到夏皎再一次力尽而止。
可惜!柳敛不禁暗叹一声,略感意犹未尽。心里不由得为夏皎扼腕,若是她能够再坚持久些儿,把灵纹镂刻完成就好了。
夏皎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惋惜之情,她是早有所料,淡定无比地再次吃药、打坐、恢复状态。
不知不觉间,红日西斜,夏皎再次睁开眼睛,提起雕灵针继续。
柳敛这大半天都在关注着夏皎,这时也懒得装模作样打什么坐了,干脆睁开眼睛光明正大看。
看这进度,这次应该可以完成了,只不知道夏皎的尝试是否成功,这柄斧头是否真的可以在她手下成为灵兵。
夏皎镇定依旧,柳敛却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嗞……嗞……嗞……叮!
夏皎终于收笔长吁一口气,光亮的斧面上银光浮动,斧身微颤发出细细的嗡鸣之声,同时散发出属于金属兵刃的森寒凉意。
这是……成了?!
虽然动静气息远不如刚才大师父的那一柄,但总归是有动静了,应该是成了吧?!
夏皎迟疑地看着木架上的作品,期待又怕受伤害。
柳敛比夏皎更快一步,迫不及待将斧头从木架上拿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斧面上的灵纹看了一遍,又往斧头里输入真气试了试。
真气注入斧头的刹那间,斧头突然爆发出森森寒意,周围白色的冰雾弥漫,静室內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竟然真的让夏皎办到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把斧头的品质,竟然无比接近中等灵兵的水准。
柳敛瞪着斧头,再次失语。
“大师父,这斧头……成么?”夏皎满怀希望地向柳敛确认道。
“成了。”柳敛木然道:“你做得不错。”
“真的?!”夏皎眉花眼笑,伸手接过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恨不得当场灌注真气挥舞几下,亲手试试威力如何。
可惜刚才耗力过度,现在再想调动真气也调动不起来了,只能摩挲着斧面傻笑。
“你今日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为师明日开始闭关疗伤,接下来这个月你暂不必来。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练习,记得适可而止,不可太过。”柳敛面无表情吩咐道。
他觉得他确实很需要闭关疗伤,不止是之前的旧伤,还有自信心的重伤。
其实绘制灵符、镂刻灵兵必须一气呵成,这只是对后天境灵师而言。若是先天境灵师制作级别较低的后天灵符、灵兵,偶然停顿再接上,也并不是一定做不到。
例如柳敛要做到像夏皎这样,分几次完成一个灵纹的镂刻,只要小心一点还是可以的。
不过若把他的修为压制到跟夏皎差不多,这么干九成九都会失败。
自己当年绝对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事,夏皎却第一次出手就成功了,那么轻而易举,那么胸有成竹,柳敛想不心塞都难。
从前所见所闻的那些天才,在夏皎面前都比成了渣,包括他柳敛在内。
他觉得自己在夏皎的不断打击下,依然能够恢复平常心,不因此嫉恨怨恼、自信崩溃,心性比之从前,绝对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夏皎稍稍缓过一口气,马上欢天喜地把柳敛这里的灵兵素胚、机关木架和好几支一看就是珍品的雕灵针打包起来带走。
有了这些东西,要打发一个月时间绰绰有余!
她如今虽然把真气体力耗了七七八八,但通过芯片的测算,修为进步明显,按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她只要一年左右时间,就可以冲击后天七层了!
柳敛目送夏皎的身影消失在斜阳余光中,伸手取出昨日炼成的午鎏丹,轻轻苦笑两声,罢了!先把伤势调养好了再说,再这么蹉跎下去,真的要被弟子超过了。
夏皎累得够呛,回到房间吃过晚饭便洗洗睡了,接下来十天,她几乎足不出户,每日至少炼制一件灵兵,虽然把自己累成狗,但修为进步同样立竿见影。
鸳鸯宫里三位大头目都在闭关疗伤,几个弟子也各有各忙,夏皎原本打算,专心致志把柳敛给她的全部灵兵素胚都炼制完成再考虑其他,无奈天不从人愿,鸿堂的那边送来一封急信,将鸳鸯宫的平静彻底打破——涯阵宗决定派出高手,到律斗界来对付鸳鸯宫。
师伯和两位师尊都在闭关疗伤,夏皎只好把任慎过、驰甘澜和武画葇都请来商量,看看究竟该怎么应对。
涯阵宗先有好几个后天九层弟子被任慎过、窦雅才重创,然后又有苏少娥、向骄川当众将宗门重宝通灵手镯输给了夏皎,迷凿界一战更是惨烈,整整十二名先天境弟子加上向骄川本人,统统被武画葇手撕了。
这仇结得相当深,涯阵宗的人要来寻仇,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他们也来得太是时候了,师父和师伯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伤愈出关,大师兄尉迟去给玄阴宫、灵剑宫的师叔师伯送信,窦雅才、郑徘古和薛梅娘都去了登天擂台,眼下鸳鸯宫就只得他们四个弟子辈的,遇上这种事真有些不知所措。
想也知道,这次涯阵宗派来的,绝不会是之前那些普通先天境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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