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子里都是空洞的,安然走近浴室里去。正面就是一面大镜子,她也看见了自己一身污秽的模样。
她的发凌乱的散着,嘴唇红肿。脖颈上还有他留下的吻痕,她也看见了自己红肿的眼,手腕上还火辣辣的疼。
大抵是因为她挣扎的太厉害,手腕上都是一圈红痕。
她看了自己片刻,雾气模糊了眼睛。安然在浴缸里放了水,她缓缓的滑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皮肤,一如他的手扶过全身的触感。安然忽然用尽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皮肤。
嘴唇上,脖颈上,手腕上。
到处都是方南皓留下的印迹,她拼命的抵抗,拼命不让自己去想。可是那些记忆就像潮水一般紧紧包围着她,怎么做都忘不掉。
直到后来,她的皮肤都全部被自己搓红了。
“啊……”
安然忽然竭尽全力大喊了一声,直直的滑进水里去。任由浴缸里的水淹没了她的头顶,涌进她的口鼻。
她只能选择这样了,既然逃不掉,既然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那就死吧!
闵琴浑身一震,她在房间门口听见了安然的喊声。她知道不好,连忙推开门进了房间。
床上没有人,阳台也没有人,她进了浴室,还是没有人。
闵琴刚从浴室退出来,忽然发现浴缸里放满了水。安然就躺在里面,那瞬间闵琴吓得魂魄都快要出窍。
“啊!!”
她顾不得其它,扑过去就伸手去拉她。用尽力气才把她拉起来。
湿嗒嗒的长发还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就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水鬼。脸色惨白,连眸子里也在喊冤叫屈。
“安然……”
闵琴哆嗦着拉了毛巾过来把她裹起来,害怕她再次想不开又拉着她进了房间里,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想不开啊。你想想杜姨,要是你死了,他怎么会放过杜姨,你要是就这样死了,之前的隐忍不就都白费了吗?”
闵琴慌乱的劝她,她知道安然最在乎什么。
半晌,安然才微微动了动。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声音轻的宛如叹息,闵琴知道她状态不好,又不能多说什么。可是还是不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那,你答应我,你保证你不会寻死……”
安然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随时都在。”
闵琴一步三回头,终于算是出了房间。安然只觉得身心疲惫,她回头,那张床上还有她被撕碎的衣服。
那些记忆一瞬间又涌了出来,安然再不敢多看一眼,拿上一件衣服就躲到阳台上去了。
她蜷缩在角落里,把自己紧紧抱住。外面还是大太阳,微微刺的她睁不开眼。
她像是濒死的鱼一般,用力地咬着手指,使劲地喘息着,压抑地、猛烈地抽泣着。连呼吸都被压迫到不顺。
总算是哭了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既然已经找回了陈许诺,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太阳像拷贝似的,晒得她微微有几分恍惚。
安然紧紧抱着自己,却还是觉得周身一片冰冷。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一直没有动过。
夜很快来临,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安然浑身都出了一层黏嗒嗒的汗水,但她就像没有知觉似的。
嘴唇都干裂的快要起壳,还有方南皓撕咬时留下的伤口,凝固的血迹。
夜风一吹,她觉得一身的炙热都散去了。迷迷糊糊的,竟然就这样靠在玻璃上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人抱进屋子里都不知道。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方南皓皱眉看着她,她在睡梦中不断挣扎。眼角也有冰冷的泪水不断滑落下来,他知道这样会让她恨他一辈子。
也知道这样会给她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那个时候,思绪好像完全被什么东西掌控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阻止自己停下来。
安然胡乱的挥着手,像是要在空中抓紧什么。方南皓犹豫着,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的手。低低的呢喃了两声,沉沉睡去。
安然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她屈了屈手指,动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刚要起身,身体就是一阵剧痛袭来。
她痛的呲牙,关于昨天的那些记忆一下子全涌入了脑海。安然惶恐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穿的是睡衣。
她爬起来,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闵琴打电话的声音。她压低了音量,恭敬的态度应该是在和方南皓打电话。
“什么,安然还在休息,还没起来。”
安然手附上把手,刚准备开门出去。然后就听见了闵琴大惊失色的声音。
“什么!杜姨出车……”
声音嘎然而止,安然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好的,我明白,我不会让安然知道的。”
电话挂断了,闵琴抚了抚心脏。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水逆期,总是有各种倒霉的事找上她。
还没感叹完,闵琴眼前一暗,安然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安然!”提高音量,闵琴纠结到极点,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刚刚她接电话说的话该不会她都听见了吧!
“闵琴,杜姨怎么了!”
闵琴心里一凉,果然是听见了!可是,她不能告诉她,不能让她知道关于杜姨出事的消息,如果让她知道了,那……
安然知道她不敢说出来,可是背后发话的人又是谁。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绝对不能失去杜姨的。一念及此,安然只觉得自己越发的不安了。
“闵琴,我求你了,我只剩下杜姨了。”安然使劲的咬住嘴唇,忍耐了半晌,才哽咽着继续求她。“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杜姨到底怎么了!”
闵琴一直低着头,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双眼通红的盯着地面。
“刚刚胡铭来电话,说杜姨……出车祸,现在在急诊室……”
她话还没说完,安然已经跑下楼去了。这一次她没有阻止,她知道,这是作为朋友,她唯一能为安然做的了。
安然身上还穿着睡衣,她在小区里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这里都是私人别墅,根本不会有出租车。她只能沿着马路一直往外跑,她不断抹着眼泪,心里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好不容易拦下出租车,这一次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路上都没有红灯。很快就到了医院,她连钱都没给,就直直的朝医院里跑去。
“护士,手术室在几楼!”
安然慌乱的抓住护士的衣摆,询问了手术室的位置。连电梯都顾不上坐,爬着楼梯就往楼上跑。
明明只是那么几分钟,她却觉得是这辈子最漫长的时间了。
她跑到手术室,门口的灯还亮着。
方南皓和胡铭还焦急的在外面等候,安然有些麻木的冲过去,就想往手术室里跑,被方南皓一把勾住。
他把她拉回来,捂住她的嘴唇,在她耳边试图跟她讲道理。
“安然,你先冷静,杜姨在手术。你这样只会打扰到她,只会害了她!”
安然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不断拍打着他的手,撕心裂肺的想让他放开她。可是他怎么都不肯放手。
被她抓得手上全是痕迹,痛极了他也不放手。
安然忽然改变了方向,一把朝他脸上打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清脆的一声响。这一巴掌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胡铭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南皓终于松开了捂住她的嘴,安然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眼神既决绝又悲凉,仿佛已经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方南皓,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杜姨!你要怎么样,你恨我,你讨厌我,你冲着我来就是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杜姨!”
胡铭心里明白杜佳的车祸和方南皓没有关系,刚想上前解释,方南皓就抬手阻止了他。
他没有回答,安然就当他是默认了吧。
安然一直没有吃东西,只觉得胃里泛出许多酸水。她难过的扶着墙干呕,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片刻之后,医生略带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了。
安然比方南皓还要快一步迎上去,她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腕。急促又惶恐的问他。
“医生,杜姨怎么样,她没事的对吧!”
杜姨,杜姨……她一定会没事的,她说过会陪着她走到最后。她说过,等她有能力了,就带着她一起走。
所以,不管怎么样,杜姨一定会没事的……
“对不起!”她只听见了医生微微的叹息声。“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情况太严重,除了颅内出血,还有……”
安然耳边嗡嗡的一片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知觉都失去了。
只是片刻,她脑子里只剩下医生的那一句对不起。这是代表了什么?她的杜姨,就这样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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