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事以来,大家都这么叫我的,我也习惯了。”狗子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明月一般皎洁而又憨诚。
“那怎么行,总不能以后一见面,总是叫你狗子狗子的,都不像是人的名字了。”凤青瑶叫了两声之后嘻嘻哈哈的。
“怎么会,你不是还叫我哥哥的么!”狗子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村里的人都这样的名字。
“哥哥,你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么?”凤青瑶突然开口问道。其实这个地方很好,很安全,虽说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好在这个地方足够安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在这里我还能去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落寞,他是一个没有人挂念也不挂念别人的人,一直以来只为了活着,不饿肚子而生活。
“哥哥,其实你可以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这里太小了,你应该出去的。”凤青瑶其实也不懂,但是她一心一意的想从这里出去,不想一辈子在这个地方。她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接她从这里出去的。
“你呢?你会出去么?我听说你是从皇城来的,哪里好么?是不是像这里的城里一样?”那是他见过最好的地方,里面的府邸也是他见过最好的房子了。
“会,皇城要比城里好很多,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的余晖普洒在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那里的暮色没有这里的沉静,但是也是灯火辉煌的。”凤青瑶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之中充满了向往。
向往那座城,向往家中的娘亲祖母。
凤青瑶的目光把他的心也点亮了,皇城,这个地方也变成了他的目标,总有一天他也要去那个地方。
“我们给你找个名字吧。”凤青瑶心中皇城的灯火渐渐的熄灭,但是她的信念仍然在。狗子听见凤青瑶的话,也点点头。
只是两个孩子哪懂得怎么去取名字呢?几日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两个人每天清晨都会出来坐在一起读书,时而凤青瑶也会去狗子家里和他一起编篮子,夜幕时才分开。
“哥哥,你最喜欢什么季节,什么时辰啊?”凤青瑶侧着头问他,手中此时正看着诗词,泉送钟声出幽谷,风吹暮色下尘埃。
“秋天,最喜欢秋天,最喜欢清晨。”凤青瑶不喜欢秋天,她总觉得秋天总是悲秋,满地的落叶都是告别。
“清晨,为什么是清晨,我觉得夕阳最好看了,映的一切都是红彤彤的,那绿色也蒙上了一层红纱。”凤青瑶看着外面的夕阳说道。
“清晨,清晨...”清晨才能看见你,我不喜欢夕阳,夕阳才意味着别离。只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清晨,青瑶,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兄妹啊?”凤青瑶听他念着这两个字,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就很好听,清晨就是希望。
“很好听。”他点点头,他也很喜欢。
“不过清晨清晨的总感觉好像是再说外面的时辰呢,你看这个尘好不好?”凤青瑶说话的时候指着手中的诗词。
“尘埃?”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两个字。
“尘埃虽然微小,但是却无处不在,而且无论什么地方它们也能很快的适应,融入,清尘,就叫清尘好不好?”凤青瑶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清,尘,又矛盾,又统一。
“好,清尘,以后我有名字了,不用再叫狗子了。”清尘不知道好听或者不好听,但是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觉得一定很开心。
“狗子哥,今天河里鱼可多了,二春叫我过来叫你。”外面的人刚走进外面破旧的大门就开始叫喊上了。
“我不叫狗子,我叫清尘。”这句话说完以后两个人都笑的开心,可是外面的孩子都懵了,看着这两个人就赶快跑了。
“吃烤鱼不?”清尘问旁边合不拢嘴的凤青瑶,此时倒是真看不出来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吃。”凤青瑶也摸着肚子笑了笑,在这里凤青瑶吃到的荤食,都是清尘去外面打回来的,什么野山鸡,兔子,河里面的小鱼...总之东西很多,这里的孩子们也都这样,都是拿着石子打下来了。
“清尘哥,竟然是你?”两个人相对,凤青瑶拽着他的衣袖,就如同之前两人分别的场景一模一样,也是这样。
清尘那天对凤青瑶说,从今以后他有人可以惦念了,就是她。只是前世的一生两个人的生活都没有任何的交集。凤青瑶过得血雨腥风,而清尘也过的跌宕起伏。
“竟然一点都没瞧出来我的模样,不过小丫头,你可张开了不少,越变越漂亮了。”清尘看着她,眼神之中都是宠溺,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子一样。
“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没去将军府...”凤青瑶说着说着就停住了,去将军府又怎么样,凤青瑶一样护不了他。
“本来想找你,后来就到了这里。”清尘没有将事情全盘说出,但是这其中的酸楚只有清尘一个人可以体会,他从偏院的山村一路来到皇城周边。
现在还带着一个山寨,这么多人的性命都与他有关,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走到今天的,但是凤青瑶相信,清尘的心性一切如旧,这个山寨一定与她听见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山寨不一样。
“哥哥,你怎么不去考功名,却做起了山贼?”凤青瑶知道他们的不同,但是山贼就是山贼,过得生活也免不了担惊受怕。
“朝廷里恐怕还没有我们清白。”清尘的话带着嘲笑,但这句话让凤青瑶哑口无言。她不是很清楚朝廷现在是什么局面么?还有接下来,只会更糟,很多人并不是因为做的不好,只是因为站错了人。性命就草草结束了。
“也是,可是这回劫了凤伊舞,你们也不怕将军府会与你们为难。”凤青瑶以前虽然觉得这个山寨劫了他们很危险,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担心。
“将军府?朝廷的人可找不到这里。”清尘这样自信的笑容,凤青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见过她认真的模样,也见过他决绝的模样,但是这样的自信,也让青瑶感觉到,她的哥哥已经变了。
“那就好。”凤青瑶看着他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我能保护你,你还要回去么?”清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期待她能看见,只是凤青瑶不能,将军府里有她的娘亲,她若是不回去,娘亲的结局就如同前世一样。
“你还是想回去是么?将军福利步步为营,那里有什么值得你回去的?”青瑶的犹豫,她的拒绝都真真切切的看在清尘的眼中,他此时抓着她的手腕,那力度捏的她骨头生疼。
“清尘哥,我还有娘亲,我不得不在将军府步步为营,不得不勾心斗角。你小时候的那个玩伴,你的瑶妹,她不在了,与你分开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凤青瑶说的坚决,其实那个凤青瑶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只是在也回不去了。
她如此苍老的一颗心,哪里还有当日的天真?
清尘看着她的模样,良久才缓缓的松开紧抓着她的手。凤青瑶这一刻特别想哭,只是她不知道这泪水应该怎样从眼眶中涌出来。比起曾经遭遇着疼痛死去的自己,和自己身边慢慢死掉的人,凤青瑶不能哭。
她不能倒下去,活着一天便要这样斗下去一天,一刻也不能松懈,也不能轻敌。这是她此生的使命,她活下去的理由。
清尘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样走出去了,那寂寥的背影,映着上初秋的天和黄色的落叶,一片片飘零。
“小丫头,跟我出去转转好不好?”二夫人走到后廊,凤青瑶此时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她的样子和之前所见的大当家的没什么差别。
凤青瑶勉强一笑,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随着二夫人走在后山之中。这时的天色渐晚,已经能看见西边即将陨落的太阳,红彤彤的。
“你也喜欢看着落日?”二夫人看着凤青瑶的目光眯着,注视着天边的那抹夕阳,笑了笑问道。
“恩。”凤青瑶点点头,笑着看此时的夕阳,就好像那个宁静的村庄,一起看过的落日一样。
“大当家的也喜欢,还总是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二夫人看着夕阳看着近处的凤青瑶轻声的说,这话出奇的温柔,一点也不似她平常那样娇媚的声音。
“清尘哥?他最喜欢清晨了。”凤青瑶听见这句话有点意外。
“在乎的人喜欢的东西,会变成思念,慢慢的也就喜欢上了。”二夫人的话在凤青瑶的心里起了一些波澜。
“大当家的自从接手山寨之后,就一直在改变着这个山寨,现在我们都记不住它本来的面貌了,但是我们喜欢这样的山寨。他说不想故人重逢的时候瞧不起他,小丫头,你知道最初的时候有多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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