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小天》L32

    来挪威已经一个星期了，刚刚落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一丝丝后悔的。我不喜欢这儿的冬季，阴暗潮湿寒冷刺骨。我想念S市，即使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依旧是温暖潮湿的。
    可是这儿又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惊喜，有些人，真的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今天，终于没有下雨了，太阳挣扎着落下一丝丝的光。白色的教堂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更加的恢宏。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南京的总统府，只是那次，是在碧蓝天空下的壮丽。时间还早，但是已经些许的人从四面八方走来。我站在拐角处，这样，无论她从哪个方向走来，我都能够一眼看见她。
    远远地就看到她向我走来，她穿着一件及膝的呢大衣，墨绿的呢子裙，小小的短靴。精致又优雅。路旁的行道树在扑簌簌的落叶，一片片，在风中旋转飞舞。
    她朝我微笑着。
    “你什么时候到了，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这儿环境真的很好。”突然发现，我这么喜欢聊天瞎扯的人，在她的面前，就像个小孩一样，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多说几句引起她的注意，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够扯一些不知所云的话题。
    “是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她自然的挽起我的手臂，朝着教堂走去。我的心，又不争气的快了一个节拍。
    我虽然什么都不信，因为没什么耐心去接受一项信仰。但是坐在那儿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无比的宁静。她坐在我的身边，我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不耐烦或是无聊压抑。偶尔看着她的侧脸，她脸上，也是满满的宁静。
    走出教堂，已经是正午了。阳光已经漫不经心的洒了下来。
    我也假装漫不经心的说：“是不是该吃午饭了？你饿了吗？”
    “恩，是饿了。一起去吃午饭吧。附近有个公园，我平时礼拜结束后就直接过去，你要一起吗？”她抬眼看着我。
    “恩？好啊。”
    她走向她的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篮子。然后拉着我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
    正午，天气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冷了。我们坐在长椅上，前面的草地上，有情侣坐在一起聊天，有小孩在嬉戏打闹，人来人往，欢声连连。
    “怎么样？做的三明治还喜欢吗？”她笑着问道。
    “恩恩，很好吃啊。”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是刚来这儿，所以才觉得三明治好吃。我呀，现在不知道多想吃吃大米饭。
    我自从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只要天气好，我都会来这儿。看着他们玩的这么开心，自己都感觉开心了不少。”
    我看着她，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笑容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我问她：“一辈子？”
    她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呢，当初来的时候，其实只是想呆半年的。没想到在这儿，一呆就是两年。说实话，我有时候自己也会问自己，到底要像现在这样生活多久，这是我喜欢的生活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反问道：“你呢？”
    “我？”我笑了笑：“什么时候没钱了，什么时候收拾东西回去呗。”
    “你是写东西的对吧，那你要是一直都能赚到钱。你还会走吗？”
    ……
    “不知道啊……”我实话实说。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你来这儿是因为喜欢《挪威的森林》，所以想来看看嘛？现在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吧，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那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啊……”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你骗我？”她佯怒的看着我。
    “没有没有，”我连忙解释：“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选择挪威这个国家。但是让我决定离开S市的原因是……”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吗？我的第二任女友，其实那是大概一年之前的事了。在我们分手之前，我也一直都在零零散散的写着一些东西，但是在分手之后，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以写作为生了。虽然最初的目的就是能够不上班，能够每天都待在家里。说实话，写东西真的赚不了多少钱，我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你知道的，在那种情况下。
    在我把我从前的积蓄都耗光之前，我决定还是好好的玩一次。反正钱总是要用光的，在我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穷光蛋之前，得好好的放肆一次。所以我就来了。”
    我说完，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来对你很重要啊。”她也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
    “恩，算是吧。但是她还是遇到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惜不是我。”我说的是真心话，当初她刚刚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颓废了一整年，虽然妈妈说让我换个职业，实在不行，拿着我的教师资格证去教教书都好。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可是我不行，三年的时间，连爱都变成了习惯。
    她刚刚离去的时候，我的生活中却总是出现她的影子。我在房间的时候，她好像是在客厅看电视；我在写东西的时候，她好像是在阳台上看书；哪怕我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仿佛都能够听到她回家开门的声音。
    “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来到没有她的地方。”我几乎是喃喃自语。
    “逃避也许是个好办法吧。”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思考与回忆的沉默。
    我们陷入了对自己的思考。
    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冰凉。
    她也轻轻握住我的手。
    太阳终于完全出来了，午后，前几日的阴沉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与微凉的风。
    她转过身，轻轻的抱住我。我愣了一下，随即也抱住她，紧紧的。
    小孩的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教堂的钟声在耳畔回荡，偶尔能够听到微风拂过枯木的沙沙声。
    而我拥抱着她。
    “我叫吴子涵。”她埋头在我的怀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