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小天》L29

    可能是因为难得的大晴天，昨天那种阴冷潮湿的气息被一扫而光，空气中还漂浮着树木的清香。在平时应该已经是黑夜降临的时间，天边却挂着最后一抹晚霞。
    我几乎是凭着感觉，摸到了昨天的哪家酒吧。昨天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那两个红灯笼之外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这次，我驻足在门外，仔仔细细的将这家店收入眼底。
    其实真的是一个朴素到普通的小店，除了那两个灯笼。真的只有夜色才能衬托出她的魅力。
    “你？是要进来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原来是昨夜的那个女生。
    “恩。”我点点头，随着她一起进了酒吧，果然是天气变好的缘故吗？酒吧里终于有了点人声鼎沸的感觉了。至少比昨天惨淡的景象要好的多了。她熟练地进入吧台，开始工作。
    人来人往。
    我还是坐在昨天的位子上，静静的看着她忙碌的声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她向我走来，我才反应过来，假装看了一下时间，却把我自己给吓到了，原来都十点多了。
    “你呆了这么久，一瓶酒都快喝完了。”她没在意我的假装忽略，而是熟络的和我聊起天。
    “是啊，今天的生意好多了，看来你不会破产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
    她倒是很配合的笑笑：“是啊，托你的福呢。话说你今天有去什么地方玩玩嘛？”
    “额，没有。今天几乎都是在床上睡过去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也是，毕竟昨天你喝了那么多。”
    ……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昨天的酒，很不错，”我随意的找了个话题：“再给我来一瓶吧，这次，没有故事了，我付钱。”
    她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去给我拿酒。
    我理了理思绪，真是的，怎么能够看到美女就把正事给忘了呢？正在思绪满天飞的时候，她拿着酒放在了我的对面。
    “谢啦。这次，我请你喝吧，就当谢谢你昨天晚上的酒了。但是规矩还是一样啊，一个故事一杯酒。”我笑着说。
    她坏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不喝好了。”
    这次轮到我不知所措了，尴尬的耸耸肩。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说：“开玩笑的啦，规矩是我订的。难得有人请我喝酒。不喝白不喝。”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呢？”她笑着问我：“我没什么故事好讲啊。”
    “随便吧，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这个啊，是个挺长的故事了。
    你觉得我多大了？猜一猜……哈……明年我就三十了。谢谢你能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哈……我来这儿的原因啊。说起来好恶俗啊。受了情殇所以来这儿了，已经两年了，这个地方真的挺好的，山清水秀的，比老是雾霾的S市好多了，你也是从S市来的，你也知道吧。雾霾一来，连路都看不清。
    不开玩笑了，讲正事啊，我曾经有个小孩。在我二十六的时候，没了。对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结婚，本来我都已经准备好当一个单亲妈妈了。结果……
    有时候我想，可能是我的小孩，不想在一个单亲家庭里生活，所以离开我了吧。我也只能这么想了。有时候做梦，也会想想，我的小孩长得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很好看的。好不好看没关系，健康就好……”说着说着，她仰头喝了一杯酒，再抬头的时候，一串泪珠已经挂在了她的脸上。
    “你没事吧。难受就别说了。”我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女人。只能够笨嘴拙舌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没事，让我说吧。两年了啊，原来都已经两年了。终于有个人来听我讲这些事，多好。”她笑着，一把夺过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当医生告诉我这个孩子没了的时候，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来想想，死是最容易的事了。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孩子了，我不能在对不起我的爸妈了。他们年纪也大了，家里就我一个。万一我走了，那他们真的就是无依无靠了。
    所以我还是留下来了，可是再也没办法待在那个城市，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一呆就是两年。你问我孩子的爸爸？不知道去哪儿啦……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躺在床上，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见也记不住了。只是躺着，那几天，他倒是勤来看我。可是我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若是放在以前，我一定感动的不得了。可是那次以后，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对他。
    当时，他说他不要这个孩子，让我打掉的时候，我依然爱着他。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爱着他。不管他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过分的话，我都自以为我依然爱着他。直到我的孩子没了，我才明白，一个女人，对孩子的爱总是会超过其他的情啊爱啊的。那是我的孩子，就算世界都不想让他存在，可是我还是爱着他。
    可是我还是留不住他。”
    她又猛地喝了一杯酒。
    “等着我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自己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谁都没告诉，就这样一个人回了家。虽然爸妈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可是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的给我收拾好房间，默默的安慰我。
    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感谢我爸妈吗？他们在我最难受的时候没有逼问我，只是等我一个人平复了下来，主动和他们说了所有的事情。还好他们能够理解我，原谅我。
    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辞了工作，租下来这间店。用我的积蓄和给小孩准备的奶粉钱。
    一晃就是两年，两年了，这些事我就一直放在心底。我以为，放着放着，他就会腐烂、变质直至消失。可是我错了，现在，他还是在这儿。”
    她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在我的心里啊。”
    她又喝了一杯酒，她已经有些醉了。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粉的通红。她的酒量实在是不行，边聊边喝。眼泪也停不住。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一起喝。”
    “恩，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