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众人都愣住了,这算哪门子事?拼了半天,难道对手却是个半死的人?
道真子几人互望一眼,都半信半疑,这慧真一直躲在幕后暗算诸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此时一句话就想脱身,谁能相信?但瞧他的样子,却又不似是作伪。
众人正拿不定主意,忽听背后一个苍老声音道:“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了!”
回头一看,见凌仲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杵剑在地,冲着这边说话,脸上神情阴森,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慧真也是一笑“凌仲子道长,不想你我还有机会见面。”
凌仲子冷冷道:“你这声音,纵然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当年你挡了陆吾一击,才让凌虚子和慕容玉逃过一劫,看来,我昆仑派两次遭强敌入侵,都是你的杰作了?”
慧真点头“杰作不敢当,确实是我所策划。”
凌仲子声音越发阴冷“这么说,我昆仑两代死伤数十人,都算在你头上,是没错的了?”
慧真淡淡一笑“也使得的。”
凌仲子哦了一声,抬起头,那条骇人的疤痕似乎在望着天空,良久,忽地一笑,人影一晃,已向慧真冲去!
他武艺全然凌驾于道真子诸人,和桑吉喇嘛也不过在伯仲之间,这一下快的惊人,只眼一眨的工夫,已到了慧真面前!
慧真法术之高举世罕见,但若讲到武艺,莫说是凌仲子,和道真子等人也差出一截,只一怔,眼前白光一闪,长剑已然当胸刺到!
危急时刻,慧真故技重施,身形一阵扭曲,复又消失。
凌仲子立时停手,侧耳倾听。
大概只一秒多些,慧真便又出现,脸色更加苍白了,胸腹间衣服破了长长一道裂口,显然躲闪未及“好快剑,不愧是当今昆仑第一高手,若不是我这半桶水的不坏金身,刚才已经丧命了,看来天要收我,终归让我不得善终。”
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众人都不得要领,只灵玄子暗自思忖,这可能是某种空间移动的法术,自古以来,这种法术对于尚在人身阶段的修行者都是个难题,一方面要穿越空间,一方面又要保护自身不被转移时的外力所伤害,对于真元力而言,自然消耗极为巨大。
假如真如凌仲子所说,他大限将至,那他自然依靠真元力来延续生命,因此每用一次,脸色才难看一分。
此时凌仲子凭借其灵敏的听力再次展开攻击,而慧真果然不再使用那种闪烁的法术,身周像是罩着一层无形的盾牌,凌仲子的剑刺到哪里,便闪起一点金光,同时发出叮地一声。
凌仲子剑势越来越快,状若疯狂,毕竟他寻觅半生,终于见到幕后元凶,自是拼出老命,也要置对方于死地。
以剑法而论,凌仲子浸淫数十载,除袁穹九曜这般神秘人物之外,当得是天下第一,他天资不高,但正所谓勤能补拙,多年习练下来,已是深得其中精髓,当日以慕容玉之武艺,尚难在他手中讨得好去,可见其剑法之精。
此时困扰他一生的血海深仇终于有得报的希望,心中重担一松,出手更是犹如行云流水,一套昆仑御仙剑恍若仙人临凡,丝毫不带世俗烟火气,令人叹为观止。
初时只是叮叮声连响,到得后来,声音仿佛连成一片,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其中的衔接。
众人都已瞧得傻了眼,连袁穹都开口赞道:“好剑法!”
但那慧真法术何其精深,纵然已是强弩之末,透明壁障也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凌仲子剑法再快,也奈何不得他半点。
凌仲子攻了一阵,也已察觉到异样,不待众人提醒,剑身上已是泛起淡淡金光,击在壁上便是一阵光芒爆出,远远望去,慧真仿佛裹在一个金色圆球当中一样,煞是壮观。
道真子叹道:“早就听说昆仑御仙剑练到一定程度,便和道法相同,果然如此,像这样武道一体,信手而就,确实当得是天下无双。”
苍明子诸人连连点头,赞叹声此起彼伏。
凌仲子充耳不闻,剑上光芒更炽,剑势反而放慢了不少,每刺出一剑都甚为凝重。
慧真也是一脸严肃,脸色更加苍白,显然这番抵挡耗损了不少的真元力,毕竟凌仲子实力超群,也是不争的事实。
凌仲子连击几剑,忽然间手中剑一顿,凝力刺出,那透明壁障发出嗤地一声,竟然被这剑刺穿!
慧真正待后退,凌仲子剑身一送,已然刺到他胸膛之上,慧真身形扭曲,再次消失不见,但有两滴鲜血已然滴落下来。
这次只是一顿,便立时在不远处出现,凌仲子仿佛算准了一般,身影一晃,已然逼到慧真面前,抬剑就刺!
忽然间,慧真背后闪出两道亮光,将凌仲子贯穿!
这下实在太过突然,竟是谁都没反应过来,再看时,那是两柄奇形兵器,从凌仲子胸前刺入,背后穿出,凌仲子握着剑的手颤抖着,往前递了几寸,便软软垂了下来。
道真子众人悲呼一声,齐齐抢上,也顾不得管慧真,赶忙将凌仲子扶住。
凌仲子胸前两处伤口不停涌出鲜血,瞬间就将衣服浸了个湿透,道真子撕下衣襟包扎上去,竟也无法止住,眼看着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凌仲子伸手抓住道真子肩膀,嘶声道:“我昆仑……昆……昆仑……”一句话没说完,已然停止了呼吸。
张鳞奔到近前,念动口诀,使出九龙化伤术,浑身闪了一下,却无金龙飞出,显然凌仲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道真子浑身颤抖,眼泪已经滚落下来,众人也不禁黯然,凌仲子一生孤苦,率逢巨变,自幼年之时便身负血海深仇,不想已是古稀年纪,仍旧卸不下肩上重担,最终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另一边的慧真却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本已快死的人了,你俩这又是何苦。”
他一出声,众人立时向他望去,这才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男一女两人,手中各执一柄奇形兵器,显然凌仲子便是猝不及防死在他们手上。
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肤色黝黑,长相毫无出奇之处,属于那种过目即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女子也是同样,两人倒是相貌相仿。男子正抱拳向慧真道:“义父一日尚在,罗和计都便要誓死保卫义父周全。”
那女子也道:“罗计都誓死追随义父。”
罗和计都,是天象中的两颗暗星,一向以不祥示人,即俗语所谓的扫把星,想不到这两人竟是暗藏在慧真影子里的保镖,显然这隐蔽的法术极其玄妙,再加上慧真身边五行力扰乱众人,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竟然无一人察觉到。
陡然间,一人从凌仲子尸体旁奔出,径直冲向慧真,正是元昊,毫无花俏,举剑便刺!
慧真尚未有所动作,罗和计都身子同时一晃,两柄奇形兵器已然交叠在一起,向元昊迎去!
两人身法奇快,元昊眼见无法避开,一咬牙,竟是豁出命去,身子前探,仍旧刺向慧真!
眼见元昊就要撞到两柄利刃之上,斜刺里闪出两道寒光,将两柄兵刃隔开,正是道真子和玉真子两人!
道真子左手一挥,把元昊扯出战团,和玉真子双战罗计都。
四人一上手便打的难分难解,竟然是实力相近。
只斗了几个回合,道真子两人渐落下风,计都和罗武艺高超自也不假,但远不到九曜那个级别,和两人当在伯仲之间,只是兵器太过怪异,似是剑身上长出许多不规则的钩子,道真子和玉真子一辈子都和武术打交道,知道这种外门兵器不光杀伤力强,更兼锁拿对方武器,非常难以应付,因此不敢以刀剑和对方兵器相碰,打起来束手束脚。
慧真也不阻拦,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难看,显然刚才一番争斗大伤元气。
袁穹瞧也不瞧计都罗一眼,冲慧真道:“慧真,你便放出韩文悦,让他们散去吧。”
慧真一笑,微微躬身“先谢过清心散人不杀之恩,你此时插手,我必无幸理。”
袁穹淡淡道:“莫说老夫和你并无深仇大恨,纵然是有,你已命不久矣,老夫岂能落井下石?”
慧真颔首道:“清心散人武艺道法冠绝当年,时至今日,更是天下无匹,就你看来,这四象钟,从外面打得开么?”
袁穹皱皱眉,略一沉吟“不错,若引得四象之力反噬,莫说凡人,只怕神仙也吃不消。”稍稍一顿,又道:“不过,你对法术一道涉猎之广,已达神鬼莫测的地步,要说你有办法,那也说得过去。”
慧真苦笑“清心散人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命在顷刻,还有打诳的必要么?”
袁穹沉吟不答,元昊缓过神来,又向慧真冲过去,半道却又被计都罗拦住,险些受伤,静空师太怕他有失,也跃出夹攻计都罗两人。
这下成了四对二的局面,计都罗稍落下风,却守得严密,远不至于落败。
两人实力同破军近似,和道真子众人也差不太多,只是配合极其默契,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就仿佛一个人生了两双手臂四条腿一般。
六人翻翻滚滚斗了百招,难分胜负,计都罗伤不了四人,四人却也冲不过去。
道真子提起十二分警惕,就一路打到塔顶的经验,这帮家伙似乎每个人都有压箱底的绝技,往往一使便有人中招,此时己方已折损几名好手,万不能再有人因为韩文悦之事受创。
果然,正打着,眼前忽然一花,两人竟失去踪影!
道真子本能地望向元昊,果然见元昊影子中一道寒光闪电般刺出,不假思索,举剑一格,将那寒光击偏。
紧跟着又是铮地一声,道真子一回头,见云帆不知何时已经加入战团,正将玉真子身后的兵刃挑开,谁想他毕竟慢了半步,那兵刃荡回来,恰好扫向身旁的静空师太,静空师太抬剑挡架,那兵刃一搅,已将静空师太长剑夺下!
只这交手的一刹那,元昊身后那道寒光迅即扫向静空师太,静空师太无从招架,只得全力侧身躲闪,但已然不及,那寒光从静空师太左臂擦过,一道血箭立时飚了出来!
道真子大叫一声,拔剑往那寒光来处刺了一剑,却刺了个空。
静空师太身子摇摇欲坠,显然刚才那下受伤不轻,那寒光一旋,又往静空师太身上撞去,危急时刻,一道人影一闪,正是水月师太,拂尘一摆,已然将那兵刃卷住,左手一挥,已把静空师太送出圈子。
张鳞和菲菲急忙抢上,护着静空师太退到一边,撕开她衣袖,见那伤口深可见骨,极为可怖,鲜血不停涌出,把伤药都冲开一大片,两人急忙拿出应急的绷带伤药施治。
这边水月师太拂尘一震,竟险些把对方从影子里拉出来,谁知随即那兵刃上便蒙上一层光芒,拂尘银丝纷纷断开。
水月师太长眉一轩,大喝一声“站着别动!”说话间拂尘向下一砸,众人只听嗡地一声,地面竟被这下砸出个大坑,玉真子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那影子一阵扭曲,竟然从玉真子身影中分裂出来,向墙角飘去。
水月师太也不追赶,见道真子和元昊团团转无处下手,便又一拂尘甩出,地面一震,又是一个影子往暗处飘去。
其他人也还罢了,胧月一双秀目只瞧得眼睛都直了,她知道日本忍术源自中国,但从未想过有这般神通。
其实忍术根基轻身功夫,中国自古相传,历史悠久,自然比日本强出不少,但忍术却是利用多种方式和道具藏匿身形,这点上反而日本要强过中国,只计都罗这种技术,已经是高深的法术,只怕寻遍全日本,也找不出能比得过两人的人来,胧月吃惊,倒也在情理之中。
周围灯光熄灭,只慧真身周亮着几盏,众人立时警觉起来,依计都罗的打法来看,显然极其适应在黑暗中作战,而本方只有一个凌仲子,已经命丧两人之手。
元昊不管不顾,腾身跃起,向慧真扑去,道真子伸手,却拉了个空,无奈只得背后追去,两人刚奔出不远,只听黑暗中破空声连响,不知什么东西从暗处激射出来!
众人大惊,想要救援已然不及,就听得扑扑声连响,道真子和元昊立在当地,似乎也没受什么伤,紧跟着一个人影出现,看背影竟然是贝尔尼尼。
贝尔尼尼冷笑一声“慧真,如果你想靠这两个人来阻止我,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说话间,已一步步朝慧真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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