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买了胡饼回到桥下,方才藏匿少年的地方已空空如也。她看灌木丛未有凌乱,没有留下歹人来行凶过的痕迹,相必是少年家人寻来,将他接走。
惯见浮萍聚散,绮罗倒不见得为了个素昧平生的人感怀,把饼塞进嘴里,吃干抹净,一路蹦跶着打道回府。
她悄悄溜回锦园,暖雪正在院中为芭蕉树喷洒防虫的药汁,见她回来,侧头道:“小娘子离此处远些,以免沾染上药汁。”
绮罗“哦”了一声,在回廊上坐下。小跑回来,身上出了好些汗,回廊空旷,四面都来风。她贪凉,纳着凉看暖雪喷药。凤歌去时,芭蕉叶还卷着焦黄的边,转眼间叶子绿成了翡翠。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暖雪听后,回头笑道:“小娘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凤郎回来还唉声叹气,莫不是他往山南西道去一趟,你们就生疏了。”
绮罗眼睛亮了起来,跳下回廊,道:“你说什么?”
“凤郎一回府就上锦园来寻你,我当你已去夫人那里念经去了。莫不是你没有去?”暖雪放下手中的药壶,不解道。
绮罗大喜,便什么也不顾,朝夫人院中奔去。
暖雪在后头看得心口一颤一颤的:“慢些,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气喘吁吁到了院中,果然听得园子一片嘈杂,夫人温婉柔和的声音自院中传来:“行军五月,你果然长进不少。”
凤歌笑道:“是阿母教导有方。”
绮罗一脚跨过月门,扑腾着奔向凤歌:“阿兄!”
凤歌还是穿着去时那身衣袍,只不过绛红色的袍子经过沿途风霜洗礼,已微微褪色。他看着绮罗,咧嘴一笑:“你今天去什么地方了?我到锦园寻你不着。”
“我在灞桥桥头等你。我今天遇见一人,他说回朝时渭水水位上涨,你们要在河边伐木作舟,可能要过几天才到。”
几个月不见,凤歌似乎更高一些。绮罗本就只在他肩头,此时似乎只在他胸前,他的脸晒得黝黑发亮,显得一口白牙也就越白。
他道:“没错,我们在渭水耽搁了几日,渡河之后,父亲让我送一封书函回来,所以我就星夜兼程行在大军前头。”
绮罗偏过头,看着他一直笑。
夫人嘴角一扬,起身对两个孩子道:“凤歌远道回来,一身风尘仆仆,先回去梳洗再去祠堂拜谢祖宗保佑。”
凤歌毕恭毕敬作揖道:“是,母亲。”
说完他朝绮罗使了个眼神,便走出园子。绮罗了然,亦急吼吼地向夫人见礼:“阿母,我也先回去了。”
夫人脸一垮道:“最近几天,要么成日里不见人,要么一回来就躲着我。莫不是我这做母亲的身上带刺?容不得你亲近?”
绮罗知晓她是故意说气话,笑眯眯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阿母,你看女儿方从外头回来,一身汗哒哒的,湿气太重,容易着凉。我回去换身衣裳就来陪您念经,好不好?”
夫人指了指她的小脑袋:“就你嘴甜会撒娇。”
“那还不是女人知道阿母爱吃这糖,所以才这么甜的。”
夫人笑道:“我看我这把老骨头,总有一天要被你哄得给拆了去。”
绮罗又晃了晃她的胳膊,脚下开溜:“那……女儿先走了。”
望着她小跑出去的背影,月门墙外,一抹绛红的浮影一闪而过,和绮罗远去的背影交织在一块,渐行渐远。
她微微一叹息,身旁的嬷嬷道:“凤郎和小娘子倒是十分要好。”
夫人眉头皱得越发深:“正是他们如此要好,我才担心。凤歌今年十岁有三,再过几年就到婚配的年纪。介时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夫人大可不必为之伤神,凤郎明义,小娘子知礼,理应不会闹出岔子。”
“云姑姑,你我这般岁数,这辈子风雪见过,明月见过,大风大浪亦是见过,莫不是你当真看不出凤歌和绮罗之间的情意?你说,当初为了瞒下绮罗的身份,我让她入百里家的户籍是否是错了?”
云姑姑面上淡然:“夫人为了留下小娘子这点血脉,让她入百里家是无奈之举。更何况,凤郎和小娘子年纪尚小,凤郎行军四方,眼力阔了,没准儿就将这份心思放下。”
夫人抿唇未语,只茫然地点了点头。俗谚道:知子莫若母,凤歌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他同他那犟牛父亲一模一样,认定的东西,一帆风顺他要拿到,披荆斩棘也要拿到。
……
太平坊内,一顶青檐小轿停在一朱门玉户前,轿内出来了一名缁衣小吏。他抬头看了看门上匾额——颖王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位颖王的身份很不一般,他的老爹是皇帝,他的大哥是先皇敬宗,他的二哥是当朝皇帝。
当朝至尊登基之后,一直惦记着自己是从兄长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的。若是他没有儿子倒也罢,可偏偏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为了自己的传国玉玺能顺顺当当的传到儿子手里,而不是又被自己弟弟效仿,以至于江山落入胞弟手中。
他一面加封颖王李炎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吏部尚书,一面却处处提防着他。
诚然以上都是茶余饭后,长官眼神交流时,他们从旁揣测得出来的东西。但他作为一个区区从六品吏部员外郎,今日忽然受到颖王邀请,未免惴惴。
他正了正项上乌纱帽,随门童入府。
颖王府的宅子着实大,比礼部的衙门都还显得气派。进了两厅,他远远瞧见,不远处的花厅里摆着书架桌椅,有一少年郎正在挥毫作画,他虽穿着一身便服,但身姿挺立中透露出的逼人贵气,迫得他赶紧垂下目,不敢直视。
“主人,陈员外郎到了。”
“传他来见。”少年搁下笔,侍女从善如流地端来清水为他净手。
陈小吏颤颤巍巍跪下行礼:“臣吏部员外郎陈倏见过大王。”
“平身。”
陈倏缓缓起身,仍旧不敢目视眼前人。少年又道:“陈员外郎久在吏部整理文书,必然熟悉朝中大臣家中户籍。某今日向你探听一人不知可否。”
陈倏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大王请讲。”
少年淡淡一笑:“左金吾将军百里甫家中幼子叫什么名字?”
他略一思索,作揖道:“回禀大王,百里越,字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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