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来就是孤独子涵小天》L73

    子涵的家旁边有个小公园，不大，却绿意盎然，里面的树种类并不多，但是有好几棵树都是百年大树了，在这个步履匆匆的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片绿地，也真的算得上是奇迹了。偶尔，子涵来这儿散散步的时候，坐下来和晨练的大爷大妈们聊聊天，才知道，多亏了这几株大树，这个小公园才得以保留了下来。说起来，这几株大树还真的算是这块地方的守护神了。
    子涵对这种长寿的事物总保持着天生的敬畏之心，子涵的家门口就有一颗樟树，从子涵记事起就在那儿了，子涵长了这么大了，可是那棵大树却好像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子涵常常想着，要是这棵树能一直活下去，他到底能够活多久呢？反正自己是见不到了的吧。到了子涵上高中的时候，校园里有了更加古老的树木。子涵读的是一所百年老校，年纪大的几乎见证了整个中国的近代史，那些历史留下来的，出了那几栋省文物保护建筑之外，大概就是这校园里郁郁葱葱的大树了。当年的传教士建立了这所学校，学校附近还有两栋小教堂，子涵并不信教，偶尔说起这些，子涵都把自己归为无神论者。但是每每遇到考试紧张或是其他难受的事的时候，子涵会去和那些大树说话，靠着大树坐下，仿佛这样，树上的生灵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是的，子涵从不信鬼神，她觉得那些都是他人编出来的信仰，但她相信生灵，万物有灵，这是她自己的信仰。
    子涵今天是坐江老师的顺风车回来的，抵不过江老师热情的邀请，虽然江老师有车，但是平时都是江老师的老公来接她，江瑟则是自己骑车上下学或是搭公交。
    “江瑟这孩子，倔着呢。不想和别的同学不一样，在学校都不和我亲近的。不过这样也好，这也是我不把江瑟放到我自己班上的原因，”江老师边开车，边和子涵聊天：“我哥哥，又是忙的要死的人，世界各地到处乱飞，也不照看一下江瑟，我嫂子也居然就跟着去了。留下江瑟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的就得跟着我。这孩子，从小就没安全感，以前天天和姐姐黏一起，就是我女儿，现在姐姐上大学去了，这下好，更不和我们说话了。哎，我本来就是老师，看多了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结果现在我的小侄女也成了这样。”
    江老师边说边叹气。
    “你说这小孩，前两天还说要回家一个人住，你说她一个小姑娘，还未成年，我们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回家。估计是觉得和我们两个老人家一起住，太无聊了吧。”江老师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难得看到江老师露出这种面容，子涵想着，虽然江老师年纪也已是中年，但是保养的好，心态又好，平时也都是笑眯眯乐呵的，感觉是个无忧人一样……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子涵默默的想着，不小心又想到了自己身上这本难念的经……
    “对了，吴老师，你现在是带江瑟的班对吧。怎么样？江瑟上课怎么样？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是我都没有上过她班上的课呢。”江老师笑着问道。
    “恩，江瑟，挺好的。成绩也不错，画的画也不错，挺有干劲的呢。”子涵笑笑说道，虽然这些听起来很像客套话，但是子涵也只能说这些客套话了，毕竟，总不能说江瑟处处针对自己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开始还担心江瑟会闹情绪呢。因为江瑟这个小女生啊，特别喜欢她们那个李老师，就是怀孕暂时休假的那个老师，哎呦，喜欢的不得了，什么话，我们说没用，让李老师转达一下她就听进去了。江瑟又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到底，不许任何人说她坏话。现在你突然来代替了李老师的位子，她心底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呢，”江老师笑笑说：“你说她还算听话，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要是以后有什么事，还麻烦吴老师告诉我一声啊。”
    “恩恩，我会的，”子涵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江瑟的事。是这样啊，这小孩，还挺可爱的。子涵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噘着嘴倔强的小女孩的形象，子涵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样的个性，挺好的。就是希望以后，不要碰到辜负她这种喜欢的人。”
    江老师也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担心的啊……”
    结果，一语成谶。
    子涵下车，和江老师道过别。便走到商店去买了一些零食果汁，走到公园的长廊里坐下了。小天下午的时候突然发短信说要见自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小天还没到啊，子涵打开一瓶橙汁，望着远处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真漂亮啊。今天是个清爽的一天，空气干燥，天空显得无比的遥远，万里无云，只有橘色的夕阳旁有几丝浮云，真是干净又浓烈的夕阳，亮丽的橘色染红了半边天空。真的是美到极致。
    有的时候，子涵常常想把一些东西画下来，但是不管画的自认为多完美，都比不上初见时的震撼。自然是不可能被一支画笔或是一部相机所束缚，自然才是最完美的画师，每个人，都不过是其中或浓或淡的一笔罢了。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子涵……”老远，就听到小天呼唤自己的声音。
    子涵回头，朝着小天挥挥手。小时候也是这样，两个人周末跑到公园里瞎晃，买点吃的，就在公园里晃一天，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放风筝，有的时候骑车玩，更多的时候，子涵画画，小天就在一旁看书。但是不管干什么，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时间确实过得好快啊。
    “怎么才来啊？等了半天了，”子涵指指旁边的位子：“来，赐座。”
    “谢娘娘……”小天笑着坐在了子涵旁边：“不知道呢，今天堵车堵的要炸了。”
    “辛苦了……再赐橙汁一罐……”子涵从便利袋里掏出又掏出一瓶橙汁递到小天手上。
    “谢啦……要是可乐就更好了，今天天有点热呢，要是喝一瓶凉凉的可乐就舒服了……”
    “你上次不是说喝可乐对身体不好还发胖，让我不要买了吗？”子涵白了小天一眼：“这么快就又忘啦？”
    “艾拉，你还记得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我也好久没喝了，偶尔让我放肆一下嘛。”小天又喝了一口橙汁，看来是真的渴的不行了。
    子涵没在接着说下去了，只是等着小天缓过神来，才问道：“不是说好星期六见面吗？怎么突然想着今天见了？”
    小天看看子涵，又喝了一口橙汁，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中午和我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怎么了？不是只是约好周六见面的时间地点么？”子涵有些疑惑的问道。
    “可是你还说了你取消了和古越爸妈的见面啊。而且你当时的语气还那么消沉。我当然着急了。话说你为什么不去见面了？你有问过古越了吗？”小天着急的问道。
    “没问他，他让苏晓来告诉我这件事。他没有亲自和我说。”
    “什么？这种事都不亲自和你说？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吵架了吗？”
    子涵歪着脑袋想了想：“恩……好像没发生什么事，和古越之间。”
    “呐，再问你一件事啊，你在挪威发生的事，我的意思是，全部的事，包括那个李枫。你有没有和古越说过啊？”小天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他不问我不说，就这样了。”子涵又喝了一口橙汁，淡淡的说道。
    “你就不怕古越知道了生你的气？”
    “他生气我也没办法，都是确实发生的事。我没法改变，他要是生气，那就生气吧……”
    “可是这不一样啊，你主动告诉他和让他自己发现是不一样的啊。而且，你不是说。那个李枫现在不是和你在同一所学校吗？这……不是很容易被古越发现吗？”小天都为子涵着急。
    可是子涵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在一个学校又怎样？我已经和李枫说过了。他也说过了不会再来打扰我了。这样不就够了。”
    “可是……”小天还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偶尔喝两口橙汁，看着夕阳，地面渐渐凉下来了，公园里散步的人也多了起来，华灯初上。
    小天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子涵奇怪的看着她：“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看上去就像两个老太婆一样。”
    “本来就是老太婆了，”子涵指了指在公园里奔跑的小孩子们：“对他们来说，我们可不就是老太婆了吗？没那么夸张，至少也是老阿姨了吧。他们肯定想都没想过‘变老’这件事。”
    “是啊，感觉人生前十多年过得尤为漫长呢，之后就越来越快了。我也从没想到。我已经这么老了。”小天笑着说。
    子涵也笑了。
    “子涵，我觉得你有点变了，”小天看着子涵说道：“从挪威回来之后我就总是有这种感觉。”
    “恩？哪儿变了？说说看？”子涵好奇的看着小天。
    “恩……其实也只是感觉，说不上来……怎么说呢？就在刚刚，我发现了唯一一件我可以说的上来的变化……”小天盯着子涵好奇的眼眸，轻轻的说道：“你不像以前那样，以前那样深爱着古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