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隋风云张青仁秦嶷》第106章 恩威并施铸铁骑

    十八年前,齐州怀智巷里,秦宅内院。
    桌子上一灯如豆,坐在秦季养与秦安对面的,是怀里抱着太平郎的宁贞儿。
    沉默了半晌,秦安一句话,打破了寂静:“师娘,你,你真的想好了么?”脸上犹是带着三分惊讶。
    宁贞儿微微点头,双眼直直的看着怀中微微闭着双眼的太平郎,只是本来灵气的双眼已经没了半分光彩。又如此过了良久,才说道:“嗯。我想好了。我不想太平郎这么小就没了父亲,不想他一辈子生活在没有父亲关心的生活里,更不想,让他始终背负着与仇恨。这种日子,是很累很累的。”
    说着,她顿了一顿,沉重的呼吸了一下,道:“我知道至亲去世的痛苦,仲敬背负了十几年的仇恨,这些东西,我不希望太平郎这个小孩子也背负起来。”然后,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太平郎的眉眼,道:“你看他睡得那么香,他还那么小,我怎么忍心?”
    秦季养强强支撑起已经通红的眼皮,站起身子,转到宁贞儿面前,伸手接过太平郎,抱在手里,道:“太平郎,就是我儿子。”
    宁贞儿一言一语的,将当年往事一笔笔勾勒出来,自己都已经是泣不成声。
    秦安也是红着眼圈,死死的盯着秦琼,道:“叔宝,你现在可知道为何我们要瞒你了?你自小聪明伶俐,恩怨分明。我就是怕你因为心中堵着个墙,整日想着如何报仇,终究走上歧路,反害了自家性命。”说话间,眉关紧锁。
    秦琼却是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嘴上却是要强的说道:“我没有这个父亲,为何要想着报仇?”
    “啪”的一声脆响,秦琼左脸上顿时肿了起来,秦安颤抖着右手,左手戟指秦琼面孔,喝骂道:“好你个秦琼,果真如此狠心?”
    秦琼把头一仰,道:“我脑子里没有秦仲敬,有的只是秦季养!”
    “啪”的一声,伴随着秦安一句“秦季养也不会有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儿子”响起。而秦琼的右脸也肿了起来。
    秦琼冷哼一声,只当这张脸不是自己的,叫嚷道:“秦安!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我爹叫秦仲敬。”
    秦安气的粗气直喘,旋身退了几步,一脸颓然,道:“没有秦仲敬,哪来你这个小东西?你知道么,你一岁的时候突然得了怪病,他一个月便转折万里,求遍了天下所有名医,甚至无可奈何的去求那些他平日里最不信的满天神佛!最后听什么人的话,万里迢迢跑到天山,去取什么续命灵药‘千年肉佛’,万年灵芝,差点死在那大雪山里。等给你带来那半只‘千年肉佛’,保了你性命,自己都掉了半条命!你还有脸在这里大言炎炎的说他什么也没有给过你!”
    秦琼听得心里一震。
    突然,他身子一震,本来被点中穴道的身子突然有了丝力气,猛然站了起来。随即不发一言,转身夺门而出。
    秦安摇了摇头,看着宁贞儿,叹道:“娘,我已经束缚不了他了。”
    宁贞儿泪水渐干,道:“我知道他心里苦。让他自己静一下吧。”
    秦安叹了一口气,道:“娘,你就是太宠他了!”说着,转过身子,走近宁贞儿身旁,替她拉了拉被子,道:“娘,我出去了。你好好睡一觉。张老伯说了,没什么事,就是陡然大悲过度。缓过劲来就好了。”
    宁贞儿苦笑一声,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知道么?我只怕是过不了这个生日了。”
    她自顾自的一句话,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但等她口一住,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秦安,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貌似不该说的话,只得勉强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个表情?快些回屋子休息吧。”
    齐郡总管府。
    “将军。将军……”后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来护儿养成了一有风吹草动便能惊醒的习惯,更何况是这等声响?
    来护儿一翻身披衣而起,走去兔起鹘落,站稳脚跟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在总管府里。这才不急不忙的将屋子里灯火挑亮,然后“咯吱”一声,将门口打开,道:“怎么了?天大光了?”
    来人连连摇头,道:“不是。才四更天呢。”
    来护儿虎目一睁,道:“那为何这么早唤我起来?”
    来人头低了一低,道:“是,是秦校尉来了,非要见你。奇怪的是,秦校尉他一改常态,只是一味地要让您出去,完全不似平日那样谦卑有礼。”
    来护儿眉头一皱,道:“好了,知道了。教他去会客厅等候,我这就出去。”说着,便卷门进去了。
    来护儿一身便装,来到会客厅,却见秦琼双目紧闭,两腮肿胀的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桌案上的美酒热茶更是不少丝毫。
    一听见有脚步声走近,秦琼双眼一睁,见是来护儿到了,当即便一个垫步窜出,撩衣拜倒在来护儿面前,道:“末将秦琼,拜见将军。深夜拜访,扰了将军清梦,还请将军怪罪。”
    来护儿知他一向涵养极好,却是不知为何今日如此性急,连忙将他一把扯起来,看着他那红肿的脸颊,不禁问道:“叔宝,你这脸上……”
    “不说也罢。”秦琼将脸一侧,躲过来护儿的目光,“将军,末将此次前来,便是请将军的令箭并圣上的圣旨,去左近山寨招安的。”
    来护儿眉头一皱,道:“怎么这么急?叔宝,你到底怎么了?”
    秦琼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闲来无事罢了。何况晚招安不如早招安。对了,将军,我前些日子在京城,听宇文承都将军无意间提及皇上要拓疆高丽,正在暗中筹备之事,所以,我想,我要抓紧训练我这三千轻骑,到时候,势必能大有用场。”
    来护儿“哦?”了一声,他是嚯啫宿将,一听说皇上要开疆拓土,立刻便将心思全部转到这上面去了。当即把秦琼之事抛到脑后,道:“你怎么日间不与我说?若是如此,我等当真是要好好准备了。辽东高丽乃苦寒之地,若是攻之,则重甲不堪其弊,非轻骑而莫行。只怕咱们这三千轻骑,到时候用处大的很呢!”
    他正说着,突然从襟下取出半扇虎符,庄正无比的举到秦琼面前,正色道:“秦琼接令!”
    秦琼抬眼一看,见那虎符正是统帅三军的虎符,明眼人不会不识,当即便屈膝下跪,双手高举过头顶,道:“末将在。”
    来护儿将虎符轻轻放在秦琼手心,道:“我今天把虎符交给你,由你去招安各部响马。此符之要,你应当知道,故而不得有失。若有不慎,定军法不容情。”
    秦琼只是一阵热血沸腾,将虎符牢牢攥在手里,斩钉截铁般的朗声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叩谢将军。”说罢,站直身子,握紧虎符大步流星的去了。
    秦琼已经是五道绿林盟主了。这是整个绿林道里都知道的。
    所以他的一出面,只用了两天,便将齐郡周遭七个山头的共三千二百人全部招安一空。临走时,将缁重收拾干净,然后大寨俱是一把火付之一炬。
    三天后的秦琼,却是看着校场上一群新盔甲却是一团乱麻一般的山贼组成的新兵,不由得一阵头大。
    场上那一片黑压压的,没有带给秦琼一丝喜悦。或者说,他异常沉静的看着场上的山贼。但同时,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他的预想是很好的,但是做起来很明显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是山贼,那必然是个个野性大的很,虽是在身体素质上胜过招募的民兵甚至大部分老兵,但是毫无规矩可言。这是自来散漫惯了的缘故。
    所以,秦琼便要狠抓军纪。
    这是大军集结的第一天,但秦琼却是除了一句“动者十军棍”外,别的什么也没说。接着只是让那三千多人挎刀杵枪,一站就是一天。
    这些是山贼,听不懂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却知道站在帅台上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份量。甚至,他的一个举动有多大的份量。
    所以,别的并不需要多说。
    那些山贼散漫惯了,怎会受到约束?但迫于这个五路绿林盟主的威名,自己来时自家寨主说的一句:“若是不服秦盟主管教而擅动者,立刻革出绿林。”
    江湖混老的山贼们,自然知道绿林中的规矩。被革出绿林道的后果。那可是连自己会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所以,秦琼此话一说,三千悍匪就直挺挺的站了一天。当然,还是有几个束缚不了自己的。然后就被秦琼的亲兵按在地上,不容情面的硬生生打了十军棍。
    夜间,秦琼便亲身到被打的山贼营里亲自慰问。以示关切。
    接着,以雷霆一般的辣手杀了几个目无军法,肆意而为之的匪性难改之人。将山贼的匪性强行压住。
    而在每日集训完毕的空余时间,秦琼再亲身教那山贼一些在他们看来奇妙无比,而自己都用的滚瓜烂熟的三拳两脚,一众山贼对他的敬意更是空前高涨。
    他恩威并施,刚柔并济,这些个素来只是一位拼杀的铁血汉子如何招架得住?不出半月,便是上下一心,如臂使指,个个誓死效忠。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来,秦琼吃住起居,全部在军营中,不往外踏半步。似乎连家都忘了。
    或者说,他只是不想提起家。
    又或者说,他想自己做出一番业绩,一番当年秦嶷不曾创造出的业绩。
    “我秦琼,不会比任何人差。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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