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秦楚木梅月清》第48章 国事、眼前事

    江岸茶肆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红楼乐坊,茶肆酒楼,从来都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不管是庙堂高论、国家大事,还是江湖秘闻、小道消息,总能在这些地方通过好事人的嘴口在天下人里大肆传播。
    而在这间小小茶肆,楚木听到了不少消息。
    因琉璃灯一事,朝堂震怒,雍州知府程之敬革去乌纱帽,辞职归乡。
    邪派魔门在雍州城,公然与朝廷作对,消息传回京城,皇上龙颜大怒,次日颁布海捕文书,大秦全境全力通缉魔门中人,见之就地斩杀!
    ……
    种种消息,进入楚木耳中,不过,这些大都是有关于七彩琉璃灯的消息。
    另外,有一则消息,令他感到吃惊。
    六月初三日,与蛮族大军于燕云关对峙数月之久的靖远军,终究挡不住蛮族大军的锋芒,全军死伤无数,即将兵败之际,主帅尉迟靖打开城门举旗投降,迎蛮族军队入城,燕云关就此失守!
    此外,蛮族大军锋芒直指定海关,北境战事吃紧,烽火连天,奉大秦军部军令,平远军连夜开拔北境,镇远将军林凡率军奔赴北境,镇守定海关。
    消息传回京师,满朝震惊,继而天下皆知,引发天下轩然大波,许多文人闻之愤慨,大笔挥毫作文唾骂投降将领尉迟靖,百姓听之亦是愤恨难消,大骂不已。
    “尉迟狗贼,卖国求荣,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向蛮贼投降,将燕云关拱手让人,这简直是我大秦数百年以来最大的耻辱!”
    “尉迟狗贼枉称常胜将军,卖国求荣,罪该万死,可恨!可恨啊!”
    ……
    “蛮贼欺我大秦,可恨!锦绣山河破碎,可悲!难道大秦竟无一人能挡蛮贼?”
    茶肆里,一书生一脸愤懑之意,只沾笔墨的秀气双掌,猛拍着桌子啪啪啪地响,痛心疾首大呼,悲苦痛恨之意溢于言表,引发周遭客人声声附和。
    话题一经引起,茶肆里登时喧闹非凡,每个人都在唾骂投降将领尉迟靖,楚木听在耳中,低垂着头,默默忖道:洛大哥所言不假,和平的假象一经打破,民情沸腾,百姓愤慨,朝廷再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粉饰太平,大秦早已不是以前的大秦,国力衰弱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所谓的天下承平、海晏河清,连天下百姓都已经看穿了这个假象,怕也只有久居深宫里的那位龙袍天子还在臣子们编织的国泰民安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又一想,事情或许并没有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已经意识到军情紧急的军部连连颁布军令,令平远军开赴北境镇守边关,这支与蛮贼交战久矣的军队,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未必不是蛮族对手,想必大秦军部亦是看中了这一点。
    思绪万千,纷纷扰扰,楚木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低头沉思。
    小乞丐并没有察觉到,从来只关心自个儿的他,现在居然思考这些国事,换作以前的小乞丐,别说战火漫野国将不国,就算天塌了也不会皱一下眉,这样子的转变,确实是令人吃惊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个转变,其实都是盗圣一手引导的。
    在雍州城呆的那段时日里,洛木青不仅仅只教了武功,有意无意间时常会与楚木谈论一些国家大事,因为他看中了楚木,想培养楚木成为接班人,而他自身的身份也非一介江湖大盗这般简单,与赤血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那位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也曾上过战场杀蛮贼,也曾为赤血军办过事,他视楚木为接班人,希望楚木能接过这份衣钵,自然而然,楚木将来亦不能只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大盗亦或行走江湖的侠客。
    所以,尽管楚木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且见识有限亦无从谈起,但盗圣还是很有耐心地灌输其一些理念,一些见闻见解,不管楚木抗拒也好,无视也罢,脑子里一旦印下了某些东西,便是想忘记都难,久而久之,他对一些国家大事渐渐开始留意了。
    这时,江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茶肆里的人们纷纷往外边看,楚木亦随之望去。
    只见,一群结伴的劲装大汉,在为首的一个青衣汉子带领下,凶神恶煞走向靠岸的船舶,船舶的主人们低声下气地迎上去,几句交谈过后,船舶的主人们都取出一袋银两低头哈腰递给青衣汉子,青衣汉子掂掂手上的十几个钱袋子,满意地点头,随即朝着一行船家指指点点,东骂一句,西骂一句,鼻子朝天,轻蔑无礼,一副颐指气使的作态,好不得意。
    楚木看着好奇,向身旁走过的小二问道:“小二哥,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虚掩双唇,嘘一声,神情有些紧张,低声道:“客官,这些是竹江帮的人,这些壮汉是来收取船家们的过路费和保护费的。”
    “过路费?保护费?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船家们在淮河上行船,要先得到竹江帮的允许,每月定时交纳过路费和保护费,不然他们行不了船,甚至会招来大祸。”
    周遭人一听,个个吃惊不已,邻桌的红杉少女杏目圆睁,叱道:“什么?竹江帮是官府的人吗?他们凭什么收取船家们的过路费?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还有没有王法了?”
    角落里,几个淮阴本地人士纷纷摇头,无奈道:“你们外来的,不懂咱们这儿的情况,从淮阴至金陵,淮河流经哪里,哪里就是竹江帮的地盘,在这儿,竹江帮第一,官府第二,竹江帮的话就是王法,听说近些年,竹江帮的手已经伸到了长江两岸……”
    “竹江帮这么猖狂,难道官府不管吗?”
    “官府?”一群本地人嗤笑连连,“官府能顶什么用?前些年,咱们地儿的知县大人想要惩治竹江帮,没成想还没怎么开始呢,那位知县大人就被革职查办了,竹江帮,就是淮河两岸所有地儿的土皇帝,连官府都动不了。”
    “是啊,而且竹江帮的势力也越来越强,胃口也越来越大,以前只是过往船只要交纳费用,现在连我们这些沿岸的小店小铺,也得交纳保护费,好多店家船家交不起费用,要么被竹江帮弄得家破人亡,要么已经远离淮河一带,哪还有谁敢在这地儿讨生计?”小二摇头叹道。
    楚木听得心头震惊,照这么说,这劳什子竹江帮,可比雍州城里的锁龙帮和青天帮还要厉害,至少,锁龙帮和青天帮再怎么无法无天,还是得听官府的话。
    小小茶肆登时炸开了锅,客人们议论纷纷,这时,竹江帮的帮众们朝着茶肆这边走来,掌柜急忙从柜台里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显然是早有准备,一见他们进了店里,赶忙迎上去,腾出几张空桌子招待这群大汉坐下,招呼着小二端上茶水,边递上钱袋子,边点头哈腰笑眯眯道:“龙三爷,您快情坐,喝完茶水解解暑气,几位爷也快坐,这大热天的还要劳烦几位爷专程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茶肆里,所有人止住议论,目光齐齐汇聚在这位竹江帮龙三爷身上。
    青衣汉子龙三爷接过小二小心翼翼递过的一杯茶水,大口饮下,两腿大摇大摆的摆开,姿势粗鲁,扯着衣领,大咧咧道:“奶奶的!这破天气咋这么热呢?老子都快被晒成人干了,赶紧收完这块儿,哥几个去城里燕春楼找找乐子。”
    “三哥,前几天不才去了吗?怎么今儿又去了,看来那位小红姑娘确实功夫了得,把咱们三哥都迷得神魂颠倒。”
    “三哥快活,咱们也跟着快活,好事啊!”
    “也是……哈哈哈……”
    一众属下大笑起哄,龙三爷笑骂道:“去你奶奶的,再他娘的多嘴,误了事儿,赶明儿在燕春楼给你找个又老又丑的婆娘,看能不能封了你这把门。”
    几人旁若无人,净说些烟柳花巷的羞耻之事,又是锣鼓大嗓门,茶肆里一些姑娘听着面色发红,羞赧不已,其他人也是暗自皱眉,红杉少女黛眉横竖,小声骂一句:“呸,无耻败类。”
    几个大汉显然意识到周遭人愤恨鄙夷的目光,登时拍案而起,凶神恶煞骂道:“看什么看,谁敢再看?谁他妈再看一眼,把骨头拆了喂狗!”
    众人纷纷埋下头颅,噤若寒蝉。
    龙三爷扫了一圈茶肆,见众人低头不敢出声,鼻子微动,传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掂掂掌间的钱袋子,斜眼睨了一眼掌柜,“李老头,你这个月数目不对啊。”
    掌柜听了,心头一紧,急忙上前,弯腰道:“龙三爷,数目应该没错啊。”
    “难道我之前没通知你?从这个月开始,价钱涨两倍,可你这数目还是以前的。”
    “什么?”掌柜面色大变,如遭雷击,嘴唇上下一张一合,半响说不出话,“龙三爷,小店小本生意,哪里还凑得出那么多钱,这已经是极限了,您可怜可怜我,就放过我这一回,下个月……下个月一定给您交齐了。”
    “可怜你?”
    蓦然,龙三爷收回笑容,眼神冷森森,突然用力伸出一脚,把掌柜踢翻到地上,后脑勺撞到了桌脚跟,撞击出咚一声,他一只大掌往桌面上猛地一拍,震得整个桌子都在抖动,大声喝骂:“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上边这么吩咐的,我就是这么做,谁来也不好使,赶紧把费用交齐了,利索的,别再浪费老子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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