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到大,楚木一心想要习武。
可他就是个可怜的小乞丐,哪有什么习武的路数。唯一认识会武功的熟人,就是老李头。楚木也曾央求老李头教他武功,次次都被一口回绝了。
“我这些粗浅功夫,你练不合适。”
每一次,老李头都是以这个理由,狠下心拒绝。
是以,楚木一直求门无路。
老李头没有表示反对,楚木暗暗松了口气,他一个孤儿乞丐,无牵无挂,做什么是什么,逍遥自在,唯一就怕老李头摇头。他看了看外面,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老李头,李婶,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起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小怡,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赶紧走吧!”
老李头低着头,看也不看。
“出去闯荡,要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到处惹祸,别以为日后学了武功,老子就修理不了你。”
后边,传来老李头一如既往没好气的声音,楚木脚步顿了顿,轻轻应了一句,随后跨出高高的门槛。
“咕噜!”
老李头喝下一大碗酒,喉咙一阵辛辣,差点呛到了自己。小怡咬着筷子,不明所以。李婶暗自叹气,她也算是看着小木头长大,虽然惹了不少祸,但确实招人喜欢。这下小木头要出去闯荡,别说丈夫舍不得,她也舍不得。
“你啊,就不能好好说话,不想小木头走就大方说出来嘛!”她朝丈夫瞪眼,拿起碗筷,挑挑拣拣,继续夹着碟里的剩菜。
同床共枕几十年,她还不晓得这老家伙想的什么?
舍不得哩……
“婆娘家家,懂什么?”老李头将最后的一口酒喝干,喉咙的辛辣涌上心头,眼睛有些朦胧了,喃喃着,“贼小子……不是池中物,绑不得,绑不得……”
——
从老李头家到长安街,得走上好一会。楚木也不急着回同福客栈,在街上到处闲逛,人流中随意穿梭。渐渐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人慢慢少了,冷冷清清。奇怪的是,往日这时段,街上还挺热闹,不知怎的,今晚却少有人在街上游玩。漆黑的夜,只有烟柳花巷,喧闹依旧。
迎面,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小伙子走来,楚木低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差点撞到中间那人。
“对不起!对不起!”楚木道声抱歉,撇过身子让道。
“慢着!”
中间那人语气不善,带着几分狐疑,楚木抬头,借着旁边商铺门口挂着的灯笼的光,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下一瞬,楚木转身就跑。
毫不迟疑!
“站住!该死的乞丐!还我钱袋!”公子打扮的青年气急败坏地大声叫喊,急匆匆跑上去,紧追着楚木不放,神情气愤,像是被谁蒙着头狠狠揍过一样,意气难顺。
“哎!方棠兄!”
“方大哥!”
俩同伴高声呼喊,只得快步跟上。
倒霉!倒霉!
楚木大步跑开,暗呼晦气,撞见的那年轻公子,竟是天香楼上被自己一记妙手盗走钱袋子的方棠。
那位方棠方公子,穿着光鲜亮丽,但瞧着面相就觉得心胸狭窄,要是被他抓着,准是好生一顿伺候!
街上人少,楚木一路狂奔,跑过数条街道,回头一瞧,后边三人紧追不舍,怎么甩也甩不掉。
余光掠过周边,他眸子一转,一个拐弯一头钻进一条昏暗的小巷。他没记错的话,这条暗巷里有条隐秘小道,从这走,兴许能顺利甩开后边三人。
“他进去了,要不算了。”
“追!”
方棠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凶狠,率先进入暗巷,俩同伴无奈,只得跟上。
暗巷里,光线暗淡,楚木凭借脑子里的记忆,和当乞丐多年以来培养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的感觉,三两下拐几步路,顺利摸到了记忆中的方位。
“怎么变成死胡同了?”突然,他脸色一变,黯淡的月色透过砖瓦缝隙照着一堵高高的墙,将小道完全封住了。
正想往回跑。
蹬蹬噔!
脚步声渐近,楚木无奈收回抬起的脚,片刻功夫,一个身影尾随至前,方棠气喘吁吁,指着楚木鼻子骂道:“王八蛋!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方兄……”
俩同伴也跟了上来,站在方棠身边,弓着身子大口喘气。
三个人,完全堵死了回路。
楚木眼睛一眯,这三个人,老面孔,都是那天在天香楼上喝酒的书生。令他诧异的是,里边竟有上次那位好心给自己银两的少年书生,此刻正是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小兄弟?”秦无炎一愣,他也认出楚木就是小乞丐,换了一身白衣,气度完全变了个样,但还是能从面容上辨认出来,“小兄弟,你是不是偷了方大哥的钱袋子,若是偷了,那就还来吧,若是没偷,就好生说清楚。”
“没偷!”
楚木笑嘻嘻应道,他现在反倒是不紧张了,虽然对面有三个人,但似乎都是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说不准能应付。
“没偷?”方棠神色阴狠,大吼:“死乞丐,不是你还有谁?别狡辩了!否则你区区一个乞丐,这身衣服打哪来的?定是用我的银两买的。”
“放屁!”楚木矢口否认,“乞丐就不能穿新衣吗?这是别人送的!”
见楚木一脸坦然,不似说谎,秦无炎犹豫一下,斟酌道:“方大哥,不如先说清楚来,说不定真有误会呢。”
“无炎,你用用脑子行不?”方棠气得肝疼,骂道:“他就是个死要饭的臭乞丐,油嘴滑舌,说三道四,他说的话能信?一起抓住他,我要他好看!”
秦无炎面露不悦,读圣贤书,明圣人理,乞丐也是人,这种侮辱他人的粗鄙之言,实在不该从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口中道出。
方棠忍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咚!
忽然,一团乌黑影子从上边的屋瓦掉下来,滚落几圈,掉在四人面前的地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四人一跳。暗巷里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木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近两步,借着月光仔细一瞧。
“咝!”
楚木眼皮一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仨书生也凑近了看,当下差点晕过去,从上边屋瓦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居然是一具尸体!
尸体是名男子,大概三十几岁,样貌普通,面色痛苦,显得狰狞,鼻孔嘴巴耳朵都溢着乌黑的鲜血,这幅凄惨模样,死前肯定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乒乒乓乓!
屋顶上传来一阵打斗声音,伴随着一声声女子的娇笑声、男人的怒喝声,在寂静的暗巷里回荡,四人瞧着地上的尸体瞳孔泛白,听着头顶混乱的声音,大气不敢出,渗人得很。
听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楚木按压下心头不安,小心翼翼移动步伐,躲在堆积在墙壁前的一堆木垛里,借着宽厚的木堆遮蔽身形。方棠见了,扫了一眼四周,急忙拉过俩同伴,同样躲到木堆里头。
嘭!
又是一团黑影飞入暗巷,狠狠地摔在地上,四人猛然一惊,不约而同捂住嘴巴。
“陈帮主,怎么样?小女子的忙,您帮不帮?”
黑暗中,一名女子现身,着一袭黑色裙子,青丝披散如瀑布,莲步款款,袅袅娜娜,似裹着一团清辉而来,她容颜绝色,称得上沉鱼落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浑身上下带着的一股气质,妖得紧,艳得很!
一颦一笑,勾人心魄,眉梢眼底,藏着一缕妖气,娥眉灵眸一动,似笑非笑,时隐时现的一股媚态,简直媚到了骨子里,仿佛能让世上最冷血的男子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躲在木垛里的四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呼吸声一下子重了,拼了命压抑住心头躁动。
“见鬼,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女子,怎地突然心血不畅起来了?”楚木略略撇过目光,强忍心头一股莫名的躁动,拼了命压低气息,看了看仨书生,除了秦无炎脸色微红,撇开了目光,其余俩目光痴痴,怕是早就魂魄离了身。
楚木缩了缩身子,这场面,出不得声。
“妖女!你竟然给我下毒,快给我解药!”先前掉下来的男子怒声骂道,他嘴唇乌黑,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确实是中了毒的征兆,而且不轻。
“陈帮主,只要你答应帮小女子的忙,解药自然给你。”黑裙女子掩嘴一笑,眼波如水,如是风情万种,浅浅一笑,竟是让一缕月色也黯淡了许多。
“你——”陈帮主气愤交加,心神失守,差点毒性攻心,急忙运功调气。
片刻后,毒性压下些许,他愤恨道:“魔门家大业大,什么事做不得,为何要找上我?”
魔门……
楚木心中一紧,这妖艳女子竟是魔门的人,魔门可不简单,消失数百年后重出江湖,不仅江湖震动,九州天下也为之震动,洛大哥曾告诫说日后遇上魔门的人,能避则避。
黑裙女子伸出一双芊芊柔荑,挽了挽因方才激烈打斗而显得有些褶皱的衣裙,遮掩不慎露出些许的雪白肌肤。她微笑道:“谁让陈帮主是这雍州城里鼎鼎有名的黑道龙头呢,小女子只好找上您。”
“我若是照你所说的做了,这雍州城还有我锁龙帮立足的地方?怕是第二天,官府就出兵端了我的窝!”
锁龙帮?官府出兵?
暗处的四人闻之大惊失色,锁龙帮可是雍州城里的一大帮派,控制了城中许多产业,赌坊、青楼……涉及众多,帮众无数,底蕴雄厚,锁龙帮的陈向阳陈帮主,便是雍州城黑道里头有名的一号人物,知府程之敬都得卖几分薄面。
究竟是要做什么,还会惊动官府出兵?
“这雍州城也没什么好呆的,陈帮主何须念着这一亩三分地,你帮魔门做事,魔门绝对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在四天后半夜时分,下令锁龙帮全部帮众,全面攻打青天帮,动静有多大闹多大。小女子可以保证,您不仅可以获得我教大长老传授绝世武功,还可以坐上魔门舵主的位子,统领魔门部分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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