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如今,您还要用她一个磕头赔罪,了结此事吗?”
庄婉仪说了这么一通,显然是忍让凤兰亭许久了,也早就对她心怀忌惮。
而今她手上抓着证据,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惹得她去告官反倒难看了。
老夫人进退两难,龙头拐杖狠狠地锤了两下地。
“那你想如何了解?!”
难道要赔上将军府的颜面,去为庄婉仪讨一个公道吗?
这在老夫人看来,绝对是桩不划算的买卖。
“凤兰亭居心恶毒,我和她在将军府无法共存。要么老夫人休了我,让我回庄府过清静日子。要么老夫人休了她,让她再也没机会如此构陷于我!”
庄婉仪今日显见是有备而来,提出了这样果决的条件。
老夫人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
“老夫人,我可是您最疼爱的儿媳啊老夫人!老夫人,您休了她吧,休了她将军府就太平了,就能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凤兰亭也不是光知道哭,她听见庄婉仪的话,唯恐自己做错事会被老夫人休弃,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老夫人心中清楚,庄婉仪若是离开,顶多只有凤兰亭能恢复从前的日子。
而将军府的所有人,都再也回不去昔日荣光了……
明川郡主和古氏,皆对凤兰亭投去鄙夷的目光。
犯了错的人是她,她竟还好意思腆着脸,让老夫人把庄婉仪休了?
古氏精神一震,只觉得今夜的庄婉仪,在老夫人面前都毫不客气的模样,真是光芒万丈。
她好像又学到了点什么,更坚定了心中的某种信念。
“哪有这个道理?要休也是休了犯错的人。三弟妹是满长安公卿贵族交口称赞的,又会持家又大方的美人儿。倘或把她休了,旁人问起,难道说她是被四弟妹陷害出府的不成?”
明川郡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实则是在为庄婉仪撑腰。
她知道,今夜这件事是庄婉仪占住了理,老夫人再想偏袒也不敢太过分。
她只需在旁帮腔几句,不让庄婉仪孤立无援便是。
“正是,婉仪又没做错,凭什么休了她?”
古氏壮着胆子帮腔,就连凤兰亭瞪她,她也不退缩。
明川郡主朝她投去微微一笑,越发鼓舞了她。
老夫人此刻却是心乱如麻,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受损的都是将军府。
凤兰亭自不必说,她是凤太师的嫡女,加之构陷寡嫂通奸的丑事传扬出去,对将军府的名声损害极大。
她自然不能把凤兰亭休出府。
庄婉仪更加不能。
她在御前是露过脸的,大大方方地把过继嗣子的资格让给了明川郡主,这大方得体的好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何况她入府虽不久,几次见客待人名声都极好,把她休了更加找不到理由。
反而会落人口舌,说是她老夫人欺负出身不高的儿媳。
两下里都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老夫人为难,不如婉仪来想一个法子。”
庄婉仪见她踌躇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拿住了她的命门。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庄婉仪,从不社交,委屈求全,连自己的娘家都断了来往。
她不再任人宰割,她在将军府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老夫人就算不喜欢她,可要说把她休了,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那略显浑浊的目光投去,老夫人看着庄婉仪言笑晏晏的模样,心头越发气恼。
“要么休一个走,要么明儿天一亮,我就进宫告御状!”
告御状三个字一出,别说凤兰亭吓得屁滚尿流,就连见过多少大风浪的老夫人,也不由震惊。
明川郡主和古氏也都朝她看去。
“我堂堂一个一品夫人,虽说没了丈夫,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当初圣上应允了我父亲抚恤三爷的遗孀,而今他尸骨未寒,他的遗孀却被人构陷通奸!我就不信,圣上会不给我主持公道!”
她的话句句掷地有声,像是一只大锤,在人的心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
一股异样的腥臊之气传来,老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瞪,便昏倒了过去。
人们忙忙乱乱地搀扶老夫人,又是请太医又是拿人参的。
只有凤兰亭傻坐在地上,一脸呆滞。
她的身下裙摆处濡湿了一片,那腥臊的液体,还在汨汨流出……
等把老夫人安顿到了床上,太医诊治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之后,众人才放心了起来。
明川郡主走出内室,只见外头厅中只剩了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地上屁滚尿流的凤兰亭,另一个是掩着鼻子喝茶的庄婉仪。
一个神情呆滞,一个镇定自若之中……
还带着些许狡黠。
“你啊你啊。”
明川郡主瞧瞧把庄婉仪拉到了院外,和她咬起了耳朵。
“你今日的威风看得大嫂我都目瞪口呆,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事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办了?你看看你辞色俱厉,把老夫人都气晕了!”
明川郡主虽如此说,眼中更多的是无奈,而非指责。
庄婉仪朝她眨了眨眼。
“大嫂可别说,你没看出来老夫人是装晕。老夫人身子好着呢,什么气急攻心,那是商相爷才有的毛病!”
明川郡主一时忘了体统,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你知道?我就说嘛,你怎么敢如此大胆,把婆母气晕了还好端端坐在那喝茶!”
明川郡主跟在老夫人身边最久,是真晕还是假晕,她心里门儿清。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能戳穿罢了。
“老夫人无非是觉得我的要求让她为难了,所以她见凤兰亭失禁,索性来个装晕,把这事先搪塞过去。”
庄婉仪想到凤兰亭那个样子,还觉得好笑。
明川郡主眉头微蹙。
“既然你已经看穿了,看来,你是不打算让老夫人把这事搪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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