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岑想她们逛街花了太多时间,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了,餐厅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大都是零散地坐着,也只有岑想这桌和许沉渊那桌,中间隔了一块板。
许沉渊和杜轩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也没有刻意压低,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千挑万选的谈话地,旁边却坐着岑想。
林雪显然也听出了许沉渊的声音,脸上一喜,刚想起身去打招呼,准备拼桌吃饭,却被岑想眼疾手快地一把拉着,另一只手还捂着她的嘴,冲着她摇头。
Amy同时伸出食指,跟林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林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岑想才放开了她。
林雪被松开的瞬间又想开口,可想到岑想刚才的动作,便又立刻没了声音,只用嘴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岑想摇头,用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然后指了指耳朵,让她仔细听。
Amy在岑想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岑想的心思,但她们是来吃饭的,如果长时间不点单,等到服务员来问的时候,想必肯定也会露陷。
于是Amy拿起菜单朝着不远处的服务员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盯着许沉渊所在的位置,看看有没有被发现。
“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疑帮您的吗?”服务员看到Amy,态度十分和蔼问着。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麻烦你帮我们端上来。”Amy手在菜单上点着,然后压低了声音开口说话。
服务员记下之后,Amy便又回到座位上,一切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旁边的说话声很很清晰地传到了她们这里。
“这份资料你看看,上面说的这几个人,我觉得还不错,正好是公司需要的人才。”许沉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许副总这是想让我走后门?”杜轩看着文件,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开口问着。
杜轩掌管人事部,负责林氏集团员工的招聘和调动,主要的职能就是将各种各样的人才招进林氏集团,安排在合适的岗位上。
如果利用得当,这倒是个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岑想听着隔壁两人的对话,脸色逐渐严肃起来,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稍微往隔壁倾斜,试图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更清楚一点。
“不是走后门,我给你这些资料,也是想让你去考察一下,如果他们不合适,你可以不招。”许沉渊听了杜轩的话,十分坦然地耸了耸肩,“决定用不用人,在你不在我,我只是提出建议而已。”
杜轩盯着面前的几份资料,看着上面贴的一寸照片,眼神中闪过游移不定的神色。
他心里很清楚许沉渊为什么这么做,林氏大权之争在公司里根本就不是秘密,而许沉渊的身份也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
这一年来,岑总想办法处处压了许沉渊一头,现在许沉渊想反击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人……都是K大商学院的学生?”杜轩一边听许沉渊说话,一边翻着资料,然后问着。
许沉渊给他的这些资料足足有六七份,每个人都十分详细,毕业院校几乎都写的是K大,看起来许沉渊对他的那些学弟学妹们,很是照顾。
“有四个明年六月份毕业的,现在到了要实习的时候了,还有三个是在其他公司得不到重用的,我们挖过来会有帮助。”许沉渊说道,“林氏集团现在的局面你不是不知道,你们岑总想借T省新项目完成林氏的公司制改革,就必须要吸纳更多的新鲜血液。”
杜轩看着资料上写的履历和经验,不得不承认许沉渊推荐的这几个人,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并非浪得虚名。更何况,林氏集团身为宜城的商业龙头霸主,却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
董事长年事已高,林总又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而自从前任总裁去世以后,林氏集团裹足不前,如果不是多年来底蕴深厚,恐怕还会倒退。而岑总的出现无疑是林氏集团的一股清流,可她毕竟年轻,上任时间短,需要更多的人帮助。
“我知道了,许副总,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杜轩点点头,说道,“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提前知会许副总。”
“杜副总请说。”许沉渊点点头。
“这次校园招聘计划是岑总提出来的,也是她一力促成的,就算要在这些人里面挑选,让他们进入公司,我也不会私下运作。”杜轩一直都是中立派,所以提前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会将资料拿给岑总看,也会参考她的意见。”
“这是当然,你职责所在,我也不会勉强你。”许沉渊点头,“说实话,我给你这些资料,其实真的只是想为公司考虑,但很显然你对我并不放心。”
“许副总说笑了,你我同为公司副总,当然是为公司考虑的。”杜轩四两拨千斤地将许沉渊的话给堵了回去。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有价值的话,而是虚与委蛇,你来我往地打太极,把商场上那股子表面平和却暗潮汹涌的伎俩用了个十成十。
直到此刻,岑想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才发现她们点的饭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可是林雪和Amy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就连餐厅的几个服务员,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为什么点了餐却只干坐着,难道是她们餐厅的饭菜有什么问题?
不过很快,她们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岑想她们三个开始吃了。
林雪本来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而且出来逛街吃饭肯定是要聊天说话的,可现在却被硬生生逼地“食不言寝不语”,整个人差点崩溃。
可她看着岑想和Amy两个人都没说话,心里也明白她们大概是不想暴露身份,这餐厅隔音效果这么差,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
此时林雪内心十分煎熬,她恨不得许沉渊下一秒就离开,因为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问岑想,再憋下去她会疯掉的!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林雪心中的祈祷,没过多久,一板之隔的地方就再次传来许沉渊的声音:“杜副总,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的用餐很愉快。”
“许副总慢走。”杜轩点点头,也不那么客气。
许沉渊去结了账,然后离开了餐厅,孙腾就在车里等着,看着许沉渊出来,便下车给他开车门。
“老板,事情怎么样了?”等许沉渊坐上车之后,孙腾坐到驾驶座,然后问着。
“杜轩没那么好糊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中立派,虽然在某些方面支持过我们,但前提是那些决策的确对公司的好处更大。所有的分管副总中,也只有杜轩年纪最大,是前任总裁遗留下来的骨干,他不会那么快帮我们。”许沉渊说道,“开车吧,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这里的东西太难吃。”
孙腾听着自家老板跳跃性很大的话,脸上不由得三条黑线,但还是听从吩咐,开车去了许沉渊常去的地方。
而此时的商务餐厅里,杜轩也吃完了饭,拿着资料离开,完全没有发现他和许沉渊的对话,都已经被岑想听见了。
林雪悄悄侧过身体,目光追随着杜轩,亲眼看着他走出餐厅,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再也憋不住了:
“嫂子,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岑想挑眉看了林雪一眼,总觉得这个千金小姐太过天真,她可以毫无芥蒂地叫许沉渊大哥,也不知道当她了解许沉渊的目的之后,还会不会这样。
关于许沉渊和林谙的争端,岑想一开始是不想告诉林雪的。而且单看这么多年,林老爷子也没在林雪面前提起这事儿,就知道他也不希望林雪卷进来。
可今天这个意外,正好让林雪碰到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林雪肯定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而关于这件事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事情的真相。
微微思忖片刻,岑想便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先问了林雪一个问题:“在你的心中,你大哥和你哥谁的地位重要?”
林雪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他们都是我哥哥,虽然大哥跟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依然是我亲大哥啊!论感情,当然是我哥跟我感情更好,毕竟我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大哥的话,他也只是小时候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可那时候我妈对他很不好,对许阿姨也不好,我都觉得对不起大哥。”
听了这话,岑想轻笑:“所以,你对你哥是亲情,对你大哥是愧疚,是不是?”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对大哥也是有亲情的,他到底是我大哥呀。”林雪有些纠结,“嫂子,你问这个是要干嘛?”
“有些事情或许你也该知道了。”岑想叹息着说道,“你大哥他恨林家,恨林家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所以……他夺取林氏集团,想把你哥从总裁的位置上赶走。”
其实岑想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没有说,除了把林谙挤下总裁位置之外,许沉渊更想要的,是对林家人的报复和羞辱,他想看着林家家破人亡,想让林家人尝尝当年他受过的苦。
“你是说,我大哥和我哥,现在是仇人?”林雪有些难以置信,“我最初在林氏集团看到我大哥的时候,还以为……”
“还以为他们兄弟同心,共同守护家族产业?”岑想觉得有些好笑,也只有林雪这样单纯地被保护地太好的千金小姐,才不知道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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