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沈渠安颜珍霜》第二十六集

    董琼雪再次翻阅了此书,见书内用朱墨双色笔记录。且两种笔迹不同,实非一人所记。不竟惊讶,想道:“这墨色字迹看来是陶弘景本人所写,而每页边上空白处均以朱色笔迹标注别些内容,貌似是某位读者对此书内容的个人看法,或者说是读后感。”
    惊讶之余,翻到此书扉页,但见其上用朱色笔写着:“丹波康赖,天元三年十二月游历于京都之时,购于稀木阁古旧书库。天元四年三月,集注于名古屋自家府中准医斋。”
    董琼雪此刻心中更是诧异道:“啊!......这本书中的朱色字迹标注原是日本古时汉医大家丹波康赖所写。”
    丹波康赖,日本古代汉医名家。生于日本延喜十二年,卒于长德元年。即中国五代十国后梁梁郢王凤历元年,至北宋宋太宗至道元年。其先祖系东汉灵帝之玄孙,因避难移居入籍日本的阿留王。康赖系为其之八世孙。因医术精湛,被赐姓丹波,累迁针博士、左卫门佐。其于日本永观二年,即中国北宋宋太宗雍熙元年,撰成《医心方》三十卷。当为日本目前最早的医书,成为后来日本宫廷医学的秘典,奠定了医家丹波氏不可动摇的历史地位。该书荟集中国医学典籍达二百零四种,其中大半在中国忘佚,集当时日本汉医之大成。
    董想道:“丹波康赖注释此本《泽雅草药录》的时间是日本天元四年三月,较撰成《医心方》之时永观二年,尤早三年之久。而《医心方》荟集中国医学典籍达二百零四种。不知丹波康赖在撰写《医心方》之时,有否参考我故乡的泽雅草药呢?”
    董琼雪再次地翻阅了此书,发觉书中的朱色笔注释全是日文所写,心中更是惊喜万分,想着:“这本手写版书籍绝对是价值连城。一本古书之内,竟有中日两大汉医名家共同著述。一个原著,另一个注释,相得益彰。更令人震惊的是,两大名医均是对我故乡泽雅草药的研习记述。看来此书于世间不仅是空前,而且绝对是绝后了。”
    当即之下,董琼雪即将这本古书买了下来。店主看来是个外行,不知这本书价值连城,仅开价六十日元。董和以往买书时一样,同店主讲了讲价,最终只花四十五日元就将它买了下了。约合中国钱币五文。
    随后,整个暑假的时间,董琼雪都在大阪府义塾医专的学生宿舍内研读这本南朝时医家陶弘景所著的《泽雅草药录》。终日都爱不释手地,直至研究到深夜亥时人静时方才睡去。
    这日,董在翻阅此书时,发觉某张书页尤为不同。不仅为朱墨双色字记录,更出现了第三种颜色靛青色编注。而这靛青色文字,却是用朝鲜文记录。
    董琼雪看得此张书页,见其上汉文写着:“忽会明草,泽雅特产,北林垟乡春季一年生草本植物,其它地域不曾有者。其叶捣烂,于滚烫沸腾水中熬制成汤药。涂布蜜香纸之上,有奇效。将药浸蜜香纸置于书籍之上,匀布重按,可拓出淡淡印迹。然印迹一弹指时间之内即已消去。”
    “哇!”董琼雪看到此处,心中不免惊讶地奇道,“我长久居住在泽雅基田乡,泽雅的其它地域我也是不甚熟悉。没想到在西处的北林垟乡,竟产此异草。故乡的草药,此时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了。”
    董同时想道:“这段汉文,想必是名医陶弘景游历于泽雅之时,亲身采草药发觉其妙之后所著。”
    而这段汉文边上,用朱色笔标注着日文。董琼雪的日语水平也算是上乘,但对于此段日文却也是甚难理解。只因丹波康赖所使用的,是苦涩难懂的古日语表达方式,使一般读者望而生叹。如同其著《医心方》时一样。
    而那段靛青色朝鲜文字,董琼雪是全然不知其义了。原因不在其它,只因董从未学过朝鲜文。
    当日,董琼雪即赴大阪府立图书馆借了本《古日语大辞典》,为日本明治二十六年丸善书店初版,东京岩波书库大正六年再版。同时董亦想借本朝鲜文字典带回去研究下。但是董翻遍了府立书馆内所有的图书检索清册,竟然未曾找到一本朝鲜文字典。
    董想道:“此时是民国十一年,而早在民国前二年,即前清宣统二年七月,日本国强盗即强迫韩国签署卖国条约。时为日本国统监子爵的寺内正毅,与韩国内阁总理大臣李完用签署《日韩合并条约》。日本强盗即已通过此条约吞并了整个朝鲜半岛。之后,日本国强盗疯狂地毁灭朝鲜文化,强迫朝鲜人改用日文名字,使用日语。难怪在这偌大的府立书馆,都不曾留存一本朝鲜文字典。”
    董琼雪从府立图书馆走了出来,行至都岛通之时,见路边有一个名为“丰崎东”的租书馆,便走了进去看看。这是间二层小楼房,每层不足十坪(日本计建筑面积单位,一坪约合三点三平方米)。但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书柜,错落有致。其上摆满了各类书刊,亦有多本古旧书籍,古色古香。
    董在这书馆的二层阁楼之内,翻阅到了一本名为《韩语日译大辞典》的书,日本丸善株式会社书馆明治三十一年出版,平凡社大正五年翻印。心中想道:“东京平凡社以出版百科全书、字典、辞典为主的工具书而闻名。于大正三年创立,至今不过八年之久。其历史远不及大名鼎鼎的创立于明治元年的丸善书店来的悠久。平凡社虽以出版各类工具书为主,但部分仍以翻印丸善书馆的初版书籍为业。创业之初,大多如此。初创之始道路之艰难,果然千古不变。”
    “光绪二十年至二十一年之时,日本在甲午战争中战胜朝鲜的原宗主国清朝,驱逐了中国在朝鲜的势力,加紧控制朝鲜。光绪二十三年,即日本明治三十年,朝鲜王朝改国号称‘大韩帝国’。朝鲜从此改称韩国。这韩语与朝鲜语实为同一种语言。”董琼雪想道,“韩语对于我来说,恐怕今后也是用之甚少。这本书看来价格不菲,买下它也无甚必要。租来看看是可以的。”当即将这本《韩语日译大辞典》租借两日。随后,连同那本《古日语大辞典》,一起带回校舍研读去了。
    经过了两日的查阅研究,董琼雪终于知晓了这两段古日语注释和韩语标注的其义所在。
    董琼雪将丹波康赖所注释的这段古日语翻译为汉文,全文是:“将云母粉和泽雅草药忽会明,共同捣烂如泥,加入明矾水,熬制沸腾。此时将蜜香纸置于药水内浸泡,一盏茶时间之内取出。将纸张于阳光下暴晒四个时辰之后,则此纸张于书籍之上拓印,印迹简明,且能维持一刻钟时间。之后印迹方才褪去。”
    得知此段之意后,董想道:“喔!丹波康赖之法较陶弘景先前著述,将拓印书刊之时印迹的持续时间,提高了数倍之久。是对先贤之法的改进及提升。”
    而那段韩文,董琼雪通过查阅《韩语日译大辞典》,先将其翻译成日文,之后再将其转译为汉文。其义为:“蜜香纸与云母粉、忽会明草、明矾水共制之药纸,于书籍之上拓印之后的拓片,置于白芨水中浸渍一炷香时间,再于阳光下暴晒一个时辰,则印迹一日之内都不曾会消褪。许浚,朝鲜宣祖二十九年六月,集注于朝鲜汉城。”
    “哇!”董琼雪得知此意之后,心中不觉十分惊讶地叫了声,想道:“这许浚,是朝鲜宣祖及光海君时代的名医。其所著之《东医宝鉴》堪称是朝鲜古代药学史上的巨著,在朝鲜医学家所撰的汉方医书著作中最负盛名。《东医宝鉴》在韩国医学史上所负的重要地位,如同是明朝李时珍著之《本草纲目》在中国医史上的显赫地位一样。两书同样是记载各类草药的医书集大成之作。”
    “喔!”董琼雪再次惊讶道:“原来南朝陶弘景所著的这本《泽雅草药录》也曾经流落到朝鲜汉城。而且朝鲜名医许浚亦曾翻阅过此书。这小小一本药书,竟然汇集了中日韩三国史上名医的药学技术荟萃,足可谓是一部惊天地的药学集录。而这本医家绝学,自陶弘景于南朝梁高祖天监二年所创之后,辗转一千四百余年,终于落到了在下手中。嘿嘿......嘿嘿......”
    之后的暑期时间,董琼雪则将药浸拓本制作之法及书籍拓印之术,以及拓片处理技术,全都学得融会贯通。
    董琼雪这晚在江心寺藏经阁之内,将《西域药物谱》和《大明植物志》全都拓印完毕之后,已是次日晨破晓卯时初。随后,她将原书放回书柜。收拾好包裹,提着它来到那天窗前。突然间,董琼雪双手托住那包裹,将其往天窗半开着的窗口方向用力向上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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