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沈渠安颜珍霜》第八集:离奇结婚怪谈

    一阵秋风吹过,吹得路边树木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沈渠安一阵哆嗦,打了个寒战,从回忆中惊醒。昨日与李秀婷交手时,将外衣丢出做掩护,方才从她的刀下逃脱。而此时,却不免有些冷丝丝之感。
    不知不觉,已行至县后巷,感觉有些饥饿,本想买个灯盏糕充饥,却无铜钱在身。只得急匆匆地先回墨池武馆。
    一阵冷风刮来,地上的树叶被纷纷刮起。忽然间,县后巷内,沈渠安面前出现五六位身着灰色马褂的人士,却都用黑布将眼部以下蒙面,而眼部以上却可看见。沈渠安突然听得,背后似乎也有人从墙角上跳下。转身看时,见身后也出现有同样装扮者亦五六位。十余位人士全都手持长矛,却不说任何话语。
    沈渠安心中想道:“这十余位人士看其身形,绝非是李秀婷的那帮姐妹。难道是昨晚刺杀谭尚谱,而谭仅用一晚时间即已查出是我所为,同样派人来刺杀我?”
    心中想着,随口说道:“不知各路豪杰来自何方?有何贵干?”
    这十余位人士却不答话。而瞬间,将长矛一同刺向沈渠安。
    沈渠安跳跃飞起,十余枝长矛均刺空。而沈顺手将其中一位者手中的长矛用力拔取。而此时,沈渠安亦持着长矛出现在他们的丛围之外。
    十余人转身看时,见沈渠安舞弄了一套变化无常的枪法。看得众位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其中一位越看越奇,心中想道:“啊?他所展示的这套枪法,与我爹在世时曾口中描述过的枪法残招完全一致。听得爹说过这是杨延昭枪法的一些残招。杨延昭枪法至北宋末年起已经失传。而面前这位,却是从何处学来?”
    忽然,十余人看得沈渠安飞至众人丛围之中。而不至一炷香的功夫,十余人手中的长矛均已被打落在地。而该十余人亦都被打倒在地,痛苦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沈渠安用长矛将其中一位者的蒙面挑落,看得其面,全然为陌生之人。即刻用长矛挑至该位喉咙前,口中说道:“这位兄台,在下与诸位毫不相识,何苦来此刺杀小弟?”
    那人见如此锋利的矛头已至喉咙前,只需再向前一丝距离即可将其喉咙刺破。口中怯怯说道:“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小的家中贫困,接受他人银两,替他人做事,混口饭吃啊。”
    “受何人指使?”沈渠安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的也不敢说啊。”那人答道。
    “什么?”沈渠安一面说道,一面将长矛贴至那人的颌下。
    只见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小的说,小的说,是龚跃莲。”
    “啊?”沈渠安不免惊讶地叫了一声,“是麻行僧街龚家的龚跃莲?”
    “正是啊。”那人答道。
    麻行僧街的龚家,自前清咸丰年间即开始经营海产品生意,此时已是温州府数一数二的海产大户。温州府地处中国东南沿海,渔业资源、海产资源丰富。而龚家经营渔业、海产生意,数十年间可谓是暴发。
    “啊??”沈渠安又不免惊讶地叫了一声,“我和龚氏从不相识,亦无任何瓜葛,缘何她要派得众位老兄前来刺杀小弟?”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那人说道,同时用手指了指颌下十分锋利的长矛矛头。
    此时另一人半瘸半拐的起身,来到沈渠安面前,口中呻吟似的说道:“这个小的们确实不知啊!”
    沈渠安见这两人说话态度诚恳,并不像是在说谎。便也不再纠缠。扔下长矛,径自走了。
    只是心中依旧疑惑,想道:“或许是认错人了。”
    沈渠安回到墨池武馆文书室,想取些铜钱再去墨池坊巷口买些油条、豆浆、酱菜丝,好好小吃一番。沈渠安向来喜欢街头的小吃,而对酒楼的山珍海味却无太大兴致。
    刚要出门,却见藏书楼的周玲媛顺便走过,对他说道:“沈先生,前院会客房内赵次娟正等候多时了。”
    “喔。”沈渠安回应道,心中想着:“昨日与李秀婷及她的那帮姐妹打斗,难道她的表姐现在要来找我麻烦?”
    行至前院会客房窗外,却听得有两人在内寒暄。
    只听得赵次娟说道:“贵府颜四姑娘颜雅琦近来可好?”
    而那人答道:“我四姐近况还好,只是这几日去杭州府游玩去了。”
    沈渠安听得这人说话声音好生熟悉。而他称颜雅琦为四姐,即知是颜家的第五子颜绍钧。他是颜家唯一的男儿。
    颜绍钧虽为颜许芳和范仲盟的独子,但其爹娘对他也无特别宠爱、溺爱。更无望子成龙、男儿需出人头地等特殊要求。颜家实际的掌管人是女主人颜许芳,其本就是女儿身。却掌管着整个颜氏家族事务,将其管理的井井有条。而颜家的范姿婕、颜珍霜、颜萍诗、颜雅琦各个能力出众,都是开馆设厂的好手,却全是女儿身。而颜许芳向来也认为,巾帼不让须眉,女子论能力、论智力、论才学都不在男子之下。故对这唯一的男儿,也无太多的寄望了。
    而颜绍钧平时学业、武艺也都算是一般般。论头脑、论才智,他也远远不及他的几个姐姐。但他却对干农活,在田野里种菜、挖泥兴趣甚浓。其在自家庭院种的黄瓜、白菜、胡萝卜,倒是小有收成。平时亦以此怡然自得,颇为得意。
    颜绍钧的性格也是大大方方,随随便便的。这与他的几个姐姐也是全然不同。
    沈渠安在颜家居住时,与颜绍钧的关系也是颇好。颜绍钧较沈渠安小三岁,而两者时常都称兄道弟的。但至民国七年六月之后,沈渠安于朔门中药铺做学徒,在永宁巷租房居住,就再也没去过颜家。至此就没有再见过他。
    此时,又听得赵次娟说道:“晚秋的杭州,正是桂花散落时节,满街桂花飘香,别有一种风味。而深秋的西湖更是风景煞人,此时最是游玩好时节。若不是近来事多,定于雅琦共同前往。”
    而此刻,沈渠安也进了会客房,见了赵次娟,说道:“赵姑娘,通知我来此,不知有何事?”
    “非赵姐找你有事,而是小弟找你啊。”未带赵次娟开口,颜绍钧先行说话,“沈兄,三年不见,近况可好?”
    此时赵次娟说道:“二位可在此慢慢谈,我事多在身,先行去办公房办理。”说着,先出了房门。
    “最近还好。”沈渠安回答道,“颜老弟,最近如何?”
    “别管小弟最近怎样啦,小弟今日专程赶来墨池坊,是请沈兄帮我家一个大忙啊!”颜绍钧急匆匆的说道。
    “咦?”沈渠安十分惊讶,心中想道,“我沈某人如何能帮得了颜家的忙?”口中说道:“是啥忙?”
    “望沈兄今日即刻收拾行李,赴我安平坊颜家。后日上午十时,与我二姐颜珍霜结婚啊。”
    只听得“扑啪”的一大声响,沈渠安正喝着茶水,却将刚入口中的满口茶水整个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啊......?啊......?”沈渠安被这突如其来、天不着地的谈话给怔了一下,惊讶地“啊”了两声,足足有四弹子时间。“颜老弟,这是从何说起啊?”
    “沈兄,两个月前,我二姐在黄府巷稀檀赌坊与那龚家的龚跃莲碰到。二人向来有宿怨,而仇视已久。论武功、论智力,二人实为相当,不差上下。而二人虽为清光绪二十二年英人苏慧廉夫人苏路熙在瓦市殿巷开办之艺文书院就读时的同窗,却相互交恶。二人均为好强好胜之人,互不相服对方。那日,二人在稀檀赌坊设赌。我二姐那次随带的钱两不多,不多久即已尽输,败在龚跃莲之下。此时,双方却以丑话相激对方。末了,二人竟然打赌,赌二人能否在两个月之内即成婚。而龚跃莲与我二姐实为同岁,同为光绪十八年生。今年二者均已是二十有九,本该早已成婚。而二人却均以自家产业为重。同是事业心至上、雄心勃勃人士,一想起那婚后在家相夫教子等繁琐之事,非其所好,故至此二人均为未婚。二人打赌,若两个月之内仍未结婚者,则此人需在另一人家中做女佣两年。提出这一赌法者为龚跃莲,而我二姐亦十分好强,随即答应。而两者竟立下手书契约,不得反悔,双方签字为证。而当时在场之数十人全为作证者。”
    “那后来呢?”沈渠安好奇的问道。
    “后来,”颜绍钧啜了口茶,继续说道,“那龚跃莲回去后,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结婚。婚礼上当然也邀请我二姐前去赴宴,其意看来并非出于同窗交情,而是向我二姐展示其家庭之富庶。婚礼奢华气派场面,令人叹为观止。”
    “论富庶,你颜家也不错啊。想必也不会输在龚跃莲之下。”沈渠安说道。
    “论富庶,我颜家是不在龚家之下。但现在令人颇感棘手的是,没有和我二姐结婚的对象啦。”
    “啊?”沈渠安惊讶的又叫了一声,说道,“这到是奇了,我前段时间,还听得墨池武馆内有人传言,说颜二姑娘目前的男友那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远在潘安之上。众人都说他和颜二姑娘那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天生一对。怎地现在二姑娘却没对象了呢?”
    “那个人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颜绍钧说道。
    “为啥?”
    “这人一听说我二姐是和龚跃莲在打赌,就吓个半死。”颜绍钧接着说道,“龚家的龚跃莲,向来以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面著称。其在生意场上,若是遇到看不惯的竞争对手,轻则便是叫得打手前去殴打,重则则是唤来刺客前去暗杀。这在本府生意场上已是人人皆知、无人不晓之事。看来龚跃莲是深受其父龚勋弥的影响。龚勋弥在安澜亭一带经营渔场生意时,于光绪十二年起便是以打砸抢而出名。如今年迈,反倒是在家中温和度日。而其女儿龚跃莲较其父亲,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龚跃莲起初,还只是在外花钱雇佣打手刺客,而如今,却在其麻行僧街府中训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打手刺客,其人数众多,实为罕见。就连贺氏四大武馆之中人数最多的百里坊枕高武馆,都在其下。”
    颜绍钧又啜了口茶,继续说道:“与我二姐相处的那个伪潇洒之人名叫伍昆节,他听得我二姐和龚跃莲的赌约,而我二姐亦提出要和他结婚。原本他和我二姐已相处一年有余,本就已到谈婚论嫁之时,何况五个月前二人已经订婚。此时结婚,正是刚刚好,水到渠成。但这人一听得龚跃莲的名声,便吓得开始推推却却的。起初,他对我二姐还只是避而不见,最后,索性‘失踪’了。我二姐多日已不曾见得他,去他位于飞鹏巷的家中询问,其家中的下人回答说,伍少爷已去江西南昌滕王阁游玩去了。你看看,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就逢此时去。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人是吓得逃到江西避难去了。沈兄,你说说看,这等鼠辈,以后还理他做啥?”
    “哈哈哈,”沈渠安听得不免发笑,说道,“世间真还有这等胆小如鼠之人!那龚跃莲还没对伍家下手,他已吓得不知去向了。若是真动起手来,他可还不扒跪在地上叫奶奶不成。”
    “是呀,沈兄明鉴。”颜绍钧继续说道,“那个伪潇洒之人,之前与我二姐谈的到是热火朝天,貌似牵肠挂肚的。日日跑来我家中,约我二姐出去游玩,而今,我二姐有难,他到是一溜烟地逃之夭夭,消失地无影无踪。之前的儿女情长、你情我爱,在此时此刻,却全都化作了泡影!如同烟雾般,灰飞烟灭。”
    “这等人也是没什么可理的。”沈渠安笑着说道,“但我以前住在老弟家中之时,常听得下人说道,追求颜二姑娘之人那是数不胜数,直从安平坊排队排至应道观巷。怎地这帮仁兄不趁此机会,趁那伍鼠辈‘消失’之时,一拥而上,冲至你二姐面前,争先恐后中个头彩?”
    “本应是如此,但是,”颜绍钧回答道,“这帮人群现在也是如鸟兽散,不见一个人影,无人前来取彩啊。”
    “哦?”沈渠安说道,“看来这帮仁兄全都被龚跃莲的淫威所吓个正着,俱不敢轻举妄动。既然如此,那你颜家之中男仆人数众多,何不挑选其中一人,出得重金相送,来个伪结婚。待风声一过,解除婚约。那你二姐也不算赌输啊。”
    “沈兄果然聪明,与我二姐的聪明才智相当啊。我二姐也是这么想地。只是起初,尚有男仆同意此事的,可是现今,全都被吓得不敢动弹了。”
    “怎地?”
    “起初,我二姐出两千大洋,准备来个伪结婚,一年之后解除婚约。”颜绍钧说道,“现今于大户人家做男仆者,佣金不过一月十个大洋。如此天文数字,有哪个不想得的。只是,那第一个想得此飞来横财者,却在外出之时被十余个手持长矛者打得体无完肤,现今住在城东积谷山麓协济善堂医院救治。而至此之后,我二姐现已出一万大洋了,却再也没谁敢来伪结婚的了。”
    “啊?”沈渠安一阵惊讶,猛然跳了起来,突然想起今早上在县后巷被十余个蒙面手持长矛者围攻之事。心中想道:“早上我还在纳闷,他们是否是认错人了。此刻看来不是,这十余人找的正是我啊。看来颜家下人之中必有龚跃莲的内线,不然龚跃莲如何知晓第一个伪结婚者?如今却也早已知晓颜珍霜所要寻之伪结婚者是我?”
    “沈兄为何如此惊讶?”
    “没啥。”沈渠安答道,“只是觉得那龚跃莲着实是心狠手辣,竟然对第一个想得此飞来横财者下此毒手。”心中却想到:“原本以为这颜珍霜已经是够狠的了,在我少时拿我做活靶子来练武,还将我打的奄奄一息的。现在看来,还远在龚跃莲之下。”
    “所以说啊,沈兄,现在找来找去,最适合做伪结婚者,莫过于沈兄了。”颜绍钧说道。
    “啊??”沈渠安又惊讶的叫了声,“为何是我最适合?我记得你二姐是与燕娉姐同岁,同为光绪十八年生,较我都年长九岁。即便是伪结婚,亦要找个年龄相当的才好,这才不被外人所揭穿。更何况,那龚跃莲如此心狠手辣,我也怕怕呀!唯恐蹈那第一个想得此飞来横财者的后辄啊。”
    颜绍钧听时,便知沈渠安是满脸的不愿意。但是却感觉奇怪,沈渠安口口声声说自己也害怕,但颜绍钧却丝毫感觉不出,反倒是感觉沈渠安在窃笑。
    “沈兄,二姐托我前来之时,特地交代,只要沈兄肯同意和我二姐伪结婚,一年之后即刻解除婚约。而那时,将沈兄姐姐沈灵雯原有的庆年坊故宅、蛟翔巷阁远纱厂,双手奉还。原本沈灵雯欠下的一万银元借款,连本带利,一笔勾销。外加,今后一年之内,每月附送给沈兄三百银元的额外补助。利润丰优啊。”颜绍钧继续说道,“如今,最好的工作恐怕要数在洋人开办的新式银行上班,铁饭碗,不过每月五十银元。而我二姐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别人做梦都梦不到啊。沈兄,外加,小弟今日来之时,亦随身附带了十余位武功高手,正在馆内的庭院里歇息。今后这十余位高手日日贴身守卫在沈兄边上,那龚跃莲即便是来找沈兄的麻烦,现今也是无从下手啦。”
    沈渠安听完,心想,那颜珍霜今日出手到是挺阔绰,如同当年她殴打我之时一样的“阔绰”。只是,她为何不将当年她如何拿我当做活靶子,如何将我殴打的奄奄一息地,尽告诉其第颜绍钧。
    “颜老弟,你那二姐,她......”沈渠安本想说起颜珍霜当年对他如何的狠毒,但转念一想,颜绍钧毕竟为颜珍霜同父同母的弟弟,在她亲弟弟面前,也不便揭她当年的短。更何况,事情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也不想再提起了,以免触及自我的心头之恨。
    改口说道,“颜弟,此事恕我难为,非不为之,实不能为。望能体谅,此重。”说着,拱手作揖。之后,便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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