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想半晌没有说话,她将所有人的情况都看了一遍之后,才对秦澈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很想知道,许副总如果知道你已经得知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秦澈轻笑,“他大概会对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恨之入骨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战火波及到你的,毕竟在这个公司里,肯心无旁骛帮我的人大概也就你一个了。”岑想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秦澈比了个ok的手势,就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岑想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眼前的资料,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许沉渊如此可怕,这场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的呢?四年了,那个时候……许沉渊自己也不过是K大的学生而已吧。
如果没有秦澈暗中留心,说不定她就真的落入了许沉渊的圈套而不自知。
想到这里,岑想觉得有必要给林老爷子打个电话报备一下,不管怎么样,这几个人的确算是人才,若是能招到林氏集团再慢慢收服,也总比送到对手公司要强。
电话接通之后,岑想把事情大致地跟林老爷子说了一声,然后才询问道:“您觉得这几个人应该怎么安排?”
“雪儿那个丫头回来很久了,我一直在忙,还没见过她。晚上我会去别墅,你带上资料,我们面谈。”林老爷子开口吩咐着。
“我知道了,林董。”岑想应了下来,然后挂了电话,才开始专心工作,等待下班。
下午五点半,岑想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开车回家,刚停好车进门,便看见林谙一阵旋风似的跑过来抱着她,脸上还露出害怕的神情:
“媳妇儿媳妇儿,那个可怕的老头……啊不,爷爷又来了,小雪被他喊到书房,一直骂到现在,我都听到小雪哭了好久了。”
岑想不由得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谙每次碰到林老爷子的时候,都会很害怕,可明明林老爷子的所作所为处处都是在帮他,帮他稳固林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帮他抵抗所有觊觎这个位置的人。
林老爷子是个感情从不外露的人,岑想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严肃以外的表情,跟林谙和林雪之间也没有所谓的天伦之乐,让人以为他几乎是铁石心肠。
可即便如此,岑想还是能感受到他对两个孙子的差别——他不遗余力地打压着许沉渊,却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林谙。
但偏偏林谙……很怕他。
“你想我去把小雪救出来?”岑想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林谙,低声问着。
林谙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媳妇儿,你最有办法了,你帮帮小雪吧。虽然她总是跟我抢遥控器,总是跟我抢好吃的,还要跟我抢你,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她哭。”
大约这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相爱相杀,岑想拍了拍林谙的背部,先安抚了他,然后才拎着包里的资料去了书房,敲响了房门。
“进来。”林老爷子严肃低沉的声音从书房传出,让岑想心中不由得一抖。
她方才只想着进来帮林雪解脱,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也是很怕这个老人的。毕竟这个林老爷子的手段她曾见识过,虽然称不上腥风血雨,却一点也不温柔。
但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岑想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低声行礼:“林董。”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林雪抽泣的声音,岑想微微抬头,看着一旁,却收到了岑想感激的眼神。
“小雪,你先出去,我跟你嫂子有事要谈。”林老爷子吩咐着。
“是,爷爷。”林雪应地飞快,转身就跑出去了,临出门前,还顺带给两人关上了书房的门。
岑想见状,也不多啰嗦,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到林老爷子的面前,才再次开口:“这些是我们这次校园招聘中意的对象,这四个是许副总最初推荐的,这几个是我后来自己物色的。”
林老爷子顺着岑想所指地地方看过去,他的眼前出现了几个名字。
赵兵、李阳、周旭和韩佳玲是最初许沉渊推荐给杜轩的那几个,而谭超宇、肖莉和付赟是岑想后来在K大调查的时候物色的。
按照她对许沉渊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做任何没有好处的事情,既然他推荐了赵兵他们四个,就说明他们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果然,后来在让Amy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许沉渊私底下与这几个人接触的痕迹。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那就十分好办了,岑想自己物色了几个能够替代赵兵他们的人,在保证公司吸纳人才的情况下,遏制许沉渊的势力扩张,万无一失。
可秦澈暗中调查到的资料,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许沉渊跟赵兵他们接触,只是许以重利,收买人心,想要让这几个人进入公司以后为他所用,但实际上这只是许沉渊的障眼法,因为许沉渊真正的王牌,是谭超宇他们那几个低调的人。
岑想和许沉渊相识这么久,彼此都十分了解,所以许沉渊料定了,如果岑想知道他跟赵兵他们接触,肯定自动将赵兵划归为他的阵营,如果能找到代替赵兵他们的人,岑想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
但是谁曾想到,谭超宇、肖莉和付赟三人,都是因为接受了许沉渊的资助才能上大学的呢?他们高中毕业之后,因为家庭困难,无法支付学费和宜城的开销,差点就放弃学业选择打工,可因为许沉渊的资助,他们能顺利进入心仪的大学,完成四年的学业。
试想,许沉渊在四年前也不过是个K大的学生,他能掩人耳目地寻找到这些来自全国各地却同时被K大录取的贫困学生,还得调查他们的资质和潜力,最终挑选出最合适的三个人,让他们进入K大商学院,只等他们学成毕业,然后为他所用。
这是一份多么深沉的心机和手段,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如果不是秦澈一直暗中留心,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进而调查出这些真相,那么她就会掉入许沉渊设下的局中。
到时候,她自以为把许沉渊的人摒弃在外,无法进入林氏,可实际上经由她手招进来的人,才是真正许沉渊的人。
林老爷子看完了资料,又听岑想详细地说了一遍之后,才冷笑道:“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深谋远虑,处变不惊,蛰伏隐忍,曲线崛起。”
岑想闻言,有些心惊,她实在不懂林老爷子对许沉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说是打压排挤,又怎么会用如此有分量的几个词来称赞他?可若说是看得起他,为什么又要不遗余力地针对他呢?
“林董的意思是?”岑想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在来见我之前,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林老爷子似乎已经看透了岑想,便直接说道,“只要不影响林氏的大局和根基,按照你所想的做,也未尝不可。”
“是,我明白了。”岑想点点头。
有了林老爷子这句话的保证,那么她便可以放手一搏,至少不能让许沉渊占尽好处。
“对了,面试定在什么时候?”林老爷子问道。
“定在本月的十号,正好是高校的学生放寒假之前的日期,面试通过之后,过了农历年他们就能直接来林氏上班。”岑想回答着。
“那只有三天了,若是你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得先瞒过这三天,在面试的时候,釜底抽薪。”林老爷子听了岑想的话,如此说着,然后问道,“明白吗?”
“林董放心,我明白。”岑想应承着。
既然林老爷子已经猜到她会怎么做,自然也能说得出这样的话,这跟她原本的打算本就是相符合的。
许沉渊定下了这一计,无非是想让她按照他的安排走下去,顺利将他的人招进公司。那么她就来个将计就计,让许沉渊以为他赢定了,等到正式招聘那天,她再以代理总裁的身份,把许沉渊的人刷下去,只留几个她觉得能够策反的。
釜底抽薪,到时候许沉渊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林老爷子说道,“看起来,林谙和小雪都不怎么欢迎我,我就先回老宅那边了。”
“林董不留下吃晚饭吗?”岑想有些诧异,她以为林老爷子会吃了晚饭再走的,毕竟大老远过来一趟。
“不了,我在这里,你们几个也不自在。”林老爷子摆摆手,在随从的搀扶下起身,走了出去,在经过岑想身边的时候,他又吩咐道,“小雪这丫头在国外一个人吃了不少苦,现在回来了,你们多照顾她点。”
说完这话,也不看岑想是什么反应,便径直走了出去。
岑想看着林老爷子有些佝偻的背影,心中的滋味很是复杂——其实,林老爷子也是关心林谙和林雪的吧,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没有人情味。
想到这里,岑想不由得讽刺地轻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林老爷子用来对付许沉渊的棋子而已,就算顶着林谙妻子的身份,却连一句“爷爷”都不能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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