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涛的目光在这根漆黑长木之上停留了一会儿,那老者此时被店小二推翻在地,女童哭喊着不断捶打店小二,店小二骂骂咧咧叫嚣了几句,却也怕出了人命惹上祸端,转身离去。
“老人家,你没事吧!”
毕云涛上前将老者搀扶起来,老者满身狼狈,目光中满是绝望之色。
他不远百里路途,带着孙女儿来到这京城,便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这根祖传的醒神木之上。
醒神木传到他这一代,已经传了整整八代人,老者心头无比坚信那便是醒神木,价值数百精元币的醒神木!
那是他爷孙两人的唯一活路,可现在……
老者失魂落魄的被毕云涛搀扶了起来,他见到毕云涛的相貌时,想起了在城门前的那一幕,刹那间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马紧紧抓着毕云涛的衣袖道:“年轻人,你写得出来字,定然是有过见识的,你告诉我,这块木头到底是不是醒神木?”
毕云涛望了一眼那破旧木头,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一根上了年岁的普通椿木而已,并不是什么醒神木。”
“啊!”
老者如遭雷击,嘴巴张得大大的,顷刻间后退了三步,踉跄跌落在台阶上,两行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下。
“爷爷!我们不来城里了,我们回去……妞妞不要吃糖葫芦了,妞妞要回去!”
小女孩见到爷爷哭泣,顿时也抱着爷爷痛哭起来。
那老者更加将小女孩抱得紧紧的,无神的仰望着天空,继而仰天痛骂道:“你这该死的贼老天,你不给我老孙头一家活路啊!”
老孙头伏地痛哭,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妞妞要回去,妞妞要回去!回去爷爷就好了。”小女孩一双稚嫩的小手捧起老者的脸庞,纯洁的眼眸中满是晶莹泪滴。
老孙头更是心头微微一痛,不断摇头哭道:“回不去了,妞妞……咱们回不去了……”
毕云涛微微一叹,他上前将那块破旧椿木拿在手中,对老孙头道:“老人家不必绝望,天无绝人之路,我也是进城来讨生活的,若你信得过,便将这木头给我吧!”
老孙头闻言,顿时眼眸一亮,他连忙站起身来,将小女孩牵过来,而后噗通一下给毕云涛跪了下来。
“妞妞,快……快跪下!”
小女孩幼小无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也是依言跪下。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万万不能折煞了我。”毕云涛上前搀扶,但那老孙头就是长跪不起。
他脸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道:“小先生,你是写得出字的人,是有本事的人,你定然能讨到生活,我只求你能发发善心,帮我照顾妞妞几年。”
“俺老孙头,来世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不!爷爷,我不要!我要跟着你!爷爷! !”
小女孩痛哭流涕,紧紧抱住老者的胳膊。
毕云涛哑然,而后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老人家你先起来吧!”
老孙头态度坚决,坚持要让毕云涛收下小女孩,甚至说出让小女孩做他今后的童养媳的话来。
毕云涛感到好笑的同时,心头更多的是无比的辛酸,对于老孙头这等难民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老人家你先给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们再说此事。”毕云涛将老孙头安抚下来。
“有小刀吗?”毕云涛向老孙头问道。
老孙头立马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柄破旧生锈的小匕首,能被他随身携带,估计是用来防身之用。
毕云涛将匕首接过,随后在街边坐了下来。
老孙头与小女孩眼中皆有疑惑之色,不知道毕云涛到底要干什么。
毕云涛拿起生锈小刀,在那陈旧椿木之上切割,并且开始雕刻。
时间逐渐过去,在毕云涛的身下已经积累了不少的木屑,而毕云涛手中陈旧的椿木,也逐渐成型。
一个时辰后,那块陈旧椿木已经被毕云涛做成了一张琴。
最后只剩下上弦工序。
小女孩早已经在饥饿中沉沉睡去了,她躺在老者的膝盖上,老者目光炯炯的盯着毕云涛,不敢打扰他一丝一毫。
毕云涛抬起手来,在自己的头上拔下七根长发,一根一根小心翼翼的上到琴柱上。
此时老孙头终于看出来了毕云涛是在做琴,但见他用头发做琴弦,有些无法置信,他终是忍不住心头疑惑,小声问道:“小先生,这能行吗?”
毕云涛微微一笑,道:“行与不行,试过便知晓。”
七根长发被毕云涛全部上好,而后毕云涛将这方才制作好的长琴摆在自己的双膝之上。
他双手虚按着长琴,微微闭起双眸。
回首过往,自己这一辈子,实则并未接触过琴。
但在那颗菩提树下,他化名馒头,与化名包子的白灵共走一世轮回。
那一世轮回之中,他为包子弹了一辈子的琴。
如今回首来看,斯人相隔天涯,一切宛如黄粱一梦。
诤!
毕云涛拨动琴弦,一声悠扬琴音响起,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上毕云涛的心头。
毕云涛微闭双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世间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楚,辨得明白?
昨日之梦,未必是梦;今日之我,谁又能知晓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随着毕云涛指弦轻动,一曲琴音宛如潺潺流水,从深山幽谷之中缓缓流出。
老孙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双眼眸不可思议的盯着毕云涛,他不懂乐器,他只是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头发,竟然能禁得住这般拨弄!
不过他又哪里知晓,毕云涛的身体早已经是半步圣体,莫说弹琴,便是用来摧山断石,也没有丝毫的问题。
一曲琴音在街头响起,过往人群、对面酒楼、邻近当铺……
周围所有人群皆听到了这一曲琴音,有人依旧在做手头上的事,毫无所感,却也有人似乎听出了其中之意,驻足而望。
高楼之上,一名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正与亲朋好友坐在茶楼上品茗,忽然听得这一曲琴音,顺着琴音眺望对面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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