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台带领集珍阁几十位帮众,跟随麻大花和洋鬼子行出半里多路,来到山腰处的一座吊桥旁。吊桥横架在两山之间,桥上山雾弥漫,桥下深不见底。
“到了。”
麻大花和洋鬼子停住脚步,向茅小台道,“那位剑道道主,就在吊桥的另一头。你自己过去见他吧。”
“搞这么神秘,我倒要看看这位剑道道主到底是何方高人!”
茅小台抖擞精神,提着破天棍沿桥过去。那吊桥约百余米长,桥的另一头,一条天河倒挂下来,河水击石声泠泠作响。透过稀薄的山雾,隐约可见桥头站着一人。那人身穿白色道袍,背负着一口剑,站在桥头一动不动。茅小台走近几步,打量着那人的背影,感觉似曾相识。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说你到底是谁啊?”茅小台急欲一睹庐山真面目,跑到他身前一看,惊讶道,“原来是你,聚义堂的张太清!”
“你看错人了,我不是聚义堂的张太清。”
“我见过你,你不就是聚义堂的张太清、拽哥的徒弟么?”
“不!聚义堂的那个张太清,早已经悲壮地死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杀劫道的剑道道主,张太清!”
“呵呵,反正你就是张太清,这假不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是想帮你猎杀狐狸和豺狼,帮你东山再起!”
“什么意思?”茅小台不解,“谁是狐狸?谁又是豺狼?”
“欺负兔子的就是豺狼,率领豺狼欺负兔子的就是狐狸,明白么?”
“呵呵!开口闭口全是禅机,果然是高人啊!”茅小台嘿嘿冷笑,心里已经领会了张太清的意之所指,沉声道,“那你说谁是兔子?”
“谁被豺狼和狐狸追得急,谁就是兔子了!怎么,话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
“你明说我是兔子就得了吧,干吗拐弯抹角!”茅小台勃然变色,冷笑道,“我是兔子,那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智勇足备的猎人!”
“你是猎人,所以在这桥头上守株待兔?”
“不错!”
“那我要是不来,你就在这里等到桥头白骨无人收?”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张太清神色坚定,“因为我知道,我等的这只兔子,是一只非比寻常的兔子!它在意志消沉时可以容忍狐狸和豺狼的欺凌蹂躏,但它经过猎人的点化后,能够唤醒无边的战意,可以像狮子一样凶猛,轻易吞噬掉成窝成群的狐狸和豺狼!”
“哈哈哈哈!”茅小台忍不住纵声大笑,笑得山回谷应
,突然沉声道,“看不出来,张道主居然是一位擅长说寓言的高手!我说,你就不要再绕来绕去了,有话就直说!”
“那好。”张太清略一沉吟,满怀期望的眼眸静静地盯着茅小台,肃穆道,“加入杀劫道,共同猎杀豺狼和狐狸!相信我,我会帮你雪恨,帮你卷土重来!”
“原来你找我是这个意思!”茅小台心里微感吃惊,不屑道,“狐狸十分狡猾,豺狼也十分凶猛,而且很听狐狸的摆布,你靠什么猎杀?你有多少兵,有多少将?”
“我的兵不多,将也不多。但我有比兵和将更得心应手的东西!这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噢?那是什么东西?”
“智慧!”
“啥,智慧?―哈哈哈哈!”茅小台又是一通大笑,调笑道,“张道主在聚义堂的光辉事迹我可是听说过了,好像不沾智慧的边儿吧?”
“你不用嘲笑我。”张太清气色如常,竟不羞不恼,淡然道,“胜败兵家之常!从前我确实在这条狐狸手上栽了跟头,这不足一笑。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像你这样的豪杰,如今还不是被这条狐狸追得无处落脚?换句话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不该互相嘲笑!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弱者的劣根性,就在于自己是弱者,还要挖苦打击别的弱者!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发奋猎杀狐狸豺狼、一雪前耻,那才是王道!”
“嗯……你说得也是。”茅小台赧然无语,听到所谓弱者的劣根性,心里不禁惭愧。又想,“我如果加入了杀劫道,那集珍阁这个帮派算是完了!我还想重整山河呢,唉―”
“茅兄弟,我看你不必再把集珍阁挂在心上了!”张太清察言观色,居然洞见了茅小台心中所想,微笑道,“印度诗人泰戈尔说过一句话,如果你因为失去月亮而哭泣,那么你也将失去星星了!你的集珍阁,就跟人屠宗一样,已经是一去不返了。与其在集珍阁默默无闻,不如来杀劫道威风八面,你说呢?”
“嗯―”
茅小台沉吟半晌,长长地叹一口气,突然意气风发道,“入娘的!我就领着我手下这五十来号弟兄跟你加入杀劫道,干他一票!既然游戏江湖,不让我成王,就让我成寇!”
“好一个不成王就成寇,说得好!”张太清翘指赞赏,拉着茅小台的手道,“兄弟,咱这就去杀劫道的总舵丰都鬼城!我让老祖给你一个棍道道主的职务,也不屈了你的身手,你就安下心来好好干吧!”
杀劫道的总舵在川东一带的丰都鬼城。茅小台领着手下几十个弟兄,跟随张太清来到鬼城时,只见城前天昏地暗,一片愁云惨雾中充斥着肃杀之气。无数孤魂野鬼飘荡在半空中,小红刀鬼、小红叉鬼、蓝野鬼、恶鬼成群结队地在城前游荡,“啊――嗨――”的鬼嚎声此起彼伏,真令人不寒而栗。
“张道主,”茅小台浑身尽起鸡皮疙瘩,胆颤道,“这丰都鬼城怎么成了这模样?我记得我以前路过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呵呵,你是说飘在半空的这些孤魂野鬼吧?这些鬼魂本来是飘在鬼城里边的,后来是我劝老祖用‘操尸术’召唤出来,用这些雷打不动的鬼魂看家护院,抵挡外人侵犯!”
张太清见茅小台颇为胆颤,洋洋得意,又叮嘱道,“对了兄弟,老祖的个性想必你也早有耳闻。老祖跟人说话,向来是开口闭口以‘老子’自称,等会老祖召见你,要是口头上略有不敬,你可不要介意!”
“噢。这个是英雄本色,没事没事!”
“嗯。”
张太清带领茅小台等一干人进了鬼城,引领到亡魂殿里之后,张太清便先去“片甲不留场”通报五毒老祖。
“片甲不留场”其实就是演武场,五毒老祖嫌演武场这场地名太俗,便将演武场改名为“片甲不留场”。这时五毒老祖正在和手下屠丈夫、路有匪、路劫客三人激烈切磋,老小子提着棍子在边上旁观。
原来自剑阁一战后,人屠宗兵败如山倒。易多罗不知去向,五毒老祖便收拾败军,挑选凶猛善战又气味相投者三百余人,占住丰都鬼城,草创了帮派―杀劫道,五毒老祖自命杀劫道道祖。屠丈夫、路有匪、路劫客都是五毒老祖原先在人屠宗时的旧相识。
屠丈夫师承少林武宗,路有匪和路劫客师承唐门,三人合力围攻五毒老祖,五毒老祖竟依然是攻多守少,丝毫不乱方寸。四人再激烈鏖战片刻,五毒老祖以“万毒夺命刀”向屠丈夫和路有匪连剁数刀,砍倒二人后又向路劫客劈出一刀,路劫客也被砍倒。
“老祖,行啊你!”老小子哈哈大笑,极口恭维道,“老祖三下两下就放倒丈夫和路家哥俩,这身手――啧啧!我看老祖也不用多练了,要放倒武心比、拽比和唐小坏这孙子那还不是跟玩似的?”
“放狗屁!”
五毒老祖不喜反怒,铁青着脸道,“老子想最多五刀结果这三个垃圾,老子数着,老子是用了十一刀才完事!丈夫,老子看你小子好像不怎么出力,你那‘大须弥掌’怎么一点劲头也没有?再打!这回你们三个要拼死招呼老子,谁能放倒老子,老子赏五百金――”
“先别打了!”
张太清远远地吆喝一声,匆匆向这边跑来。
“回来了?”五毒老祖见来人是张太清,喝道,“不要耽误老子练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祖,”张太清满脸喜色,“那茅小台让我拉进杀劫道了!现在就在亡魂殿等着呢!”
“噢?你小子办事不赖!”五毒老祖神色间多了几分惊喜,低声道,“怎么样,那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补石秘籍》?”
“这个我还没问他。”张太清略一沉吟,拍手道,“有计了!老祖一会召见他,不如先给他个棍道道主的位子。兄弟再跟他套话,要是他确实有《补石秘籍》,那当然是好事。要是没有,那就再把他棍道道主的位子撤了!”
“行。老子就按你说的办,你可别让老子失望!”
“我说太清啊,”老小子接过话茬,“你听谁说江湖上有《补石秘籍》这部书的?又咋知道这部《补石秘籍》会在茅小台手上?”
“这个嘛,呵呵……”张太清微笑不语,拍拍手唤过旁边的麻大花,“大花,你去把男二号叫过来!”
“嗯!”麻大花转身便匆匆离去。
“太清,你搞什么飞机?”老小子不明就里,十分纳闷。
“别着急。等男二号来了,你就明白了。”张太清神情得意,笑道,“俗话说,不见兔子不撒鹰!我出门捕猎,对庸品向来不屑一顾。我既然向男一号和男二号撒了鹰,那这两只兔子就绝对非比寻常!”
张太清正在得意,麻大花已经赶回,“张道主,男二号叫来了!”
“好。”张太清点点头,向迎面而来的尤士鸠笑道,“尤兄弟,你过来跟老小子解释一下《补石秘籍》的玄机!”
尤士鸠刚被张太清招揽到杀劫道,自入了鬼城便在丧胆殿等候五毒老祖召见。现在被张太清传唤过来,先向五毒老祖行个大礼,又向老小子说道,“《补石秘籍》是集珍阁的镇阁之宝,是集珍阁的建阁阁老御离子编写的。现在江湖上知道这本秘籍的,也就我、楼兰逸梦、茅小台和鱼在江四个人。至于这部秘籍里到底记载了些什么东西,也就只有我和茅小台知道,楼兰逸梦恐怕也不会知道多少――”
“别他妈哩嗦!”五毒老祖大怒道,“老子问你这部秘籍到底记载了些什么玩意,你给老子痛快点!”
“噢,好、好!”尤士鸠见五毒老祖莫名发怒,吓了一跳,长话短说道,“这部秘籍,记载的是用某种神秘灵石唤醒普通灵石自身灵气的秘法。”
“什么意思?老子听不懂!给老子说明白点!”
“噢,好、好!”尤士鸠心里暗骂五毒老祖猪脑子,脸上却不急不恼,耐心解释道,“就是说,如果老祖手上有这本《补石秘籍》,又有一颗很珍贵的灵石,老祖就可以按照书中的补石秘法,仿造许多同样的灵石。仿造出来的灵石,灵气和灵能跟真的灵石一模一样!”
“噢?”五毒老祖这回是听懂什么意思了,心里吃了一惊,“小子,你说的是真的?这本秘籍现在就在茅小台手上?”
“回老祖的话,我说的是真的!但是这部秘籍现在是不是在茅小台手上,我不敢保证。不过,这《补石秘籍》只传阁老,自从集珍阁阁老何灵秀传给茅小台后,茅小台并没有传给鱼在江,楼兰逸梦就更不可能得到了。我估计,这本秘籍极有可能就在茅小台手上。”
“老祖,我看尤兄弟估计得不错!”
一旁的洋鬼子接过话茬,说道,“当时我和大花兄弟在柳林里亲耳听到茅小台说,有那包灵石碎片他就能东山再起。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说那本传说中的《补石秘籍》就在他手上了!”
“嗯。你小子的推断也有道理!”五毒老祖神情渐渐兴奋,大喜道,“大花,快给老子把那茅小台喊过来!”
“好嘞!”
麻大花匆匆上马而去,直奔亡魂殿传唤茅小台。茅小台跟随麻大花,来到鬼城中的“片甲不留场”,遥见五毒老祖手持两把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毒刀,身旁簇拥了一大伙人,一个个凶神恶煞。
“老祖,属下参见老祖!”
“呵呵,茅小台,老子喜欢你!”五毒老祖狞笑着,突然舞动手中的毒刀,双刀一招,冤魂“冷香菱”立刻扑向茅小台施放邪火。
“啊?!”茅小台见五毒老祖竟莫名下毒手,大惊道,“老祖,你、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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