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那斥候哭着连连摇头,喊道,“将军!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田浜愤怒将斥候一把推倒在地上,拔出剑来插在地上,吼道,“快说!”
“将军……”斥候哭着跪在地上,喊道,“徐州相许负!趁夜飞渡泗水,夜袭我军本营,我军被俘一万余人,粮草被许负!焚烧殆尽!”
“嚯——”
周围的士兵将官都忍不住呼出声来,粮草被烧完了,一万多的伤兵也被俘虏了,本营被夺了,那么多的军械物资,全成了许负的囊中之物了!
田浜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一把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把剑,喃喃道:“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我二哥还在本营里!”熙熙攘攘的行伍中,突然有个声音在哭,“我大哥已经战死了,要是我二哥也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独苗了!”
“粮草都没了……这仗怎么打……”
“我们完了……齐王输定了……”
田浜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拔起剑吼道:“刚刚是谁在说话!谁说齐王殿下输定了?站出来!”
“……”
士兵们都沉默了。
田浜吼道:“粮草没了,打下徐州就有了!那泗水粮仓里面也有不少粮食,怕什么!”
“将军!”
一个千夫长从行伍中走出来,慌慌张张地说道:“我们已经有不少士兵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逃走?”田浜眯起眼睛看着那将官,问道。
那千夫长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眼角的余光在地上乱瞄。
没人能回答田浜,一个士兵问伍长仗怎么打,伍长问什长,什长问百夫长,百夫长问千夫长,千夫长问指挥,自己就是指挥,还能问谁?
田浜这才意识到,姜平不在,已经没有人能替他做出决定了。
“齐王殿下走之前把攻打徐州和防卫本营的任务交给我……”
田浜说着站起来,把剑拔起来,插回剑鞘,继续说道:“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军法处置……”
“全军听令!”
田浜暴起喊道。
“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本营!”
“将军!将军将军!”
正当田浜决心夺回本营的时候,之前那一帮被顾雎放回来的俘虏已经跑回来了,被其他士兵带到本阵来,跪在地上把头磕下去,哭道:“将军……”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将军……”那帮俘虏抬起头来看着田浜,哭着说道,“那许负心肠端得狠毒,拿了我们一万多弟兄的性命,说是如果三天之内,齐王殿下不肯自缚投降的话,就把他们全部坑杀掉!”
“嚯——”
士兵中再次喧哗起来,要知道,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同乡人,祖宗往前数八代,都是一家人……
军心动摇了,不断地有士兵脱离行伍而逃跑,拦也拦不住,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了。
“都走吧……都走吧……”
田浜笑着看着手底下愈发稀稀拉拉的士兵们,笑道:“你们都走吧……都走吧……”
一支失去了求胜之心的军队,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都给我走!”
田浜突然仰天大吼着,“唰”的一声抽出剑来,搁在颈边一转,血花从喉咙里溅射出来,热乎乎的,洒在地上,冒着热气。
……
“报——”
叛军本营里,顾雎听着斥候的回报:“许大人,刚刚探子来报,攻打徐州的叛军部队已经自行崩溃,敌将田浜自刎而死!”
“哦?”顾雎皱眉歪了下头,挥手让斥候下去,自言自语道,“怎么自己就溃散了?还想和朱骏他们回合,来个两面夹击的说,算了,溃散了就溃散了吧……”
这时,天边刚刚泛起点鱼肚白。
“啊……已经早上了吗……”
“再有两个多时辰……姜成就能到了吧……”
顾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喊道:“全军听令!三军开拔!攻下泗水粮仓!”
“喏!”
……
一切都结束了……
母妃……
对不起……
孩儿我……
已经没有办法了……
乱军之中,姜平推开了要拉他走的近侍,整理好散乱的衣冠,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剑锋中倒映着的自己。
…………
三个时辰前。
姜平正在紧张的急行军路上,一定要赶在姜成之前拿下北龙山,不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士兵们已经非常疲劳了,打了一晚上的仗没合过一次眼,喝过一口水,吃过一碗饭。
这仗快打不下去了。
事实上,姜平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现在带领的这只军队已然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像是一堆干草,只要一点火苗就要焚烧殆尽,化为虚有。
“弟兄们……”姜平勉力喊大了声音,准备说些鼓舞士气的话来。事实上,他和这些士兵们一样,已经十分疲惫不堪了。
“报——”
又是斥候……
姜平听着就烦,这些日子来,他派出去的探子就没一个给他带来过好消息。姜平隐隐地感觉到,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
“殿下!”斥候一路连滚带爬地朝姜平跑过来,惊慌失措地喊道,“殿下!我们的本营!我们的本营被许负劫了!”
“什么?”姜平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当他真的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上前一把攥住斥候的双肩,脸凑近了问道,“许负不是被泗水隔绝在对岸了吗?他们是怎么渡过那泗水的?那些受伤的弟兄呢?他们怎么样了?”
斥候跪了下来,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猛的低头大声说道:“许负要殿下三日之内自缚投降,否则,否则就将我们那一万多的弟兄全部坑杀!”
周遭的士兵们都哗然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嘀咕着,讨论着,抱怨着。
“难道……难道……我真的输了……真的……真的就让母妃……含……含恨而死了吗?”
姜平双手扶着两边的太阳穴,出了窍地看着地上,喃喃道。
很快的,来自徐州的战报一封封地传到姜平手中。
“报——殿下,本营粮草已被许负焚烧殆尽!”
“报——殿下,田浜将军自裁,围攻徐州的部队已经溃散!”
“报——殿下,许负已经攻下了江边大营!”
“报——殿下,泗水粮仓已被许负夺取!”
“够了!”姜平喘着粗气一把推开最后一个前来汇报的斥候,“够了……”
兵败如山倒,在这些战报传回来的同时,已经有不少士兵逃跑了。
姜平勉力站起来,走到高处,看着底下稀稀拉拉的士兵们,苦笑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堂堂齐王,虽说威震江淮,其实,我只不过是打些水贼江匪比较拿手罢了……”
姜平看着这些士兵们,说道。
“为了报我一己之私仇,却要连累你们,真是对不住……你们都走吧!已经输了,已经结束了!都走吧!不要和我去死!”
彻彻底底地绝望了,很快,就有些摇摆不定的士兵们逃走了,督战队也不去阻拦,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左右的亲兵。
“你们为何不走?”
姜平落寞地看着这些神情毅然的士兵们,问道。
“愿誓死追随齐王殿下!”
“都走!”姜平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北龙山,吼道,“前面就是六皇子殿下的四万轻骑!你们打不过他的,只会是白白送死!”
“……”
这些士兵们没有说话,肃穆地站着,像一棵老树,脆朽,可是坚挺。
“那就走吧,”姜平笑笑,说道,“去那最后的一战……”
……
北龙山。
“报——将军,属下已经探查到,齐王殿下已经收拢败兵,直扑北龙山而来!”
“是吗?传令下去!列阵!”
“喏!”
姜成一声令下,已经到达北龙山的先头部队已经拉开了阵势,准备迎战。
“许负……这人倒是很有意思呢……”荀睿笑着对姜成说道,“我倒是听说,新任的徐州相还在赴任的路上,而且,还是个老头子呢。”
这一路行军以来,姜成和荀睿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许负的事了,其中很多都是从姜成他们抓到的叛军逃兵那里听说的,说是新任的徐州相许负用兵如神,诡计多端,把齐王打得找不着北,简直有如韩白再生。(韩信,白起。)
虽然难免有添油加醋的可能性,但是也足以证明许负的能力了。
姜成也是笑了笑,说:“这个许负深得兵法之妙,能以八千人把四哥的十万大军打成这样……真的很不简单……真希望不要和这人为敌……”
荀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姜成的肩膀说道:“许负对大魏的忠诚是不用担心的,否则他也不会敢于矫诏自任徐州相,去和齐王殿下厮杀的。”
“季尚……”姜成微微侧过脸,看着荀睿,说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说完,姜成便骑上马,奔向阵前去了。
“传我令!勿伤齐王殿下!”
姜成一边骑着马,一边喊道。
荀睿收敛了笑容,看着姜成骑马的背影。
“他也许已经察觉到什么了……看来是时候和楚王殿下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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