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栾这一席话,让周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本因刚刚打退了这些傀儡兵,松了一口气,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又悬起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华景冷冷道,显然对他再这个时候泼冷水的行为非常的有意见。
段星栾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皇上斗什么嘴,他伸手拆掉了自己头上绑着的发带,一头乌丝倾泻而下,又抬手从新把头发高高的竖起,倒是有些英气逼人了:“信不信的都随陛下决定,草民,也不过就是随便讲个猜测罢了。”
“哼。”顾华景从鼻子里出气,虽然显得他很小气,但这段星栾着实是欠揍。
岑梦归是习惯了段星栾总是这副样子,平日里在地宫就不少人瞅他不顺眼,这时候赶忙出来打圆场:“他说的没错,这些确实是不像父亲的作风,父亲绝对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我想,父亲一定还有后手的。”
“朕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听岑梦归如此劝说,顾华景也算是服了软。
段星栾伸展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那我就先走了,不和你们参合了,免得回头那老狐狸看见我了,又要不放过我。”
“我也该走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假小宫主,如果在外面流荡太久,难免父亲不会产生怀疑。”岑梦归想到夏志卓的脾气,就不免一阵的鸡皮疙瘩。
段星栾脚尖一点,玄机使出一流的轻功离开了这处山谷。岑梦归虽然不及段星栾的身手,但是看这周围都是禁军,也打算正要离去。
在离开前她看了一眼苏沐,却正是这一眼,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来,停下了脚下的力道,蹙着眉头仔细的看她。苏沐从刚才开始便站在顾华景的身后,一动不动,头低的很,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整个人站在哪里透出了一股阴森森的气质来。
岑梦归正再疑惑着,却听见顾华景说:“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从长计——”
不好!
岑梦归刚想去阻止苏沐,可是事情已经晚了。
顾华景的声音戛然而止,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胸膛流下,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痛。
雪白的刀光晃着月色投进了他的眼睛里,以及那冰冷的刀面上映照着的,苏沐低下的没有看他的脸。
那刀背上的脸万分狰狞,只见苏沐裂开了嘴角,呲着牙,因为太过用力唇齿都被咬出了鲜血,混着无法吞咽的口水,眼眶瞪得猩红,像是一头正在捕猎的野兽。
“苏……沐……”别说是苏沐,这还哪里有半分似人的样子!
旁边的一种禁军全都看傻了。
虽然说保护皇上是他们的本职,但是眼前的那个可是皇后啊!
但是这……这……这哪里还是皇后,这还真的是皇后么?那样狰狞的表情,连他们这些上战场的人都做不到何况是个女人。那样的戾气竟然把这群壮汉都逼得不敢动!
而正在她面前的顾华景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连胸口的疼痛都忘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唤醒她……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了?他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让苏沐的意识苏醒?
苏沐此时还被一股不知名的意识主导着,那股意识并没有作为人类的自觉,甚至凶狠的如同一头猛兽一般,没有了人类的道德标准。
充其量,只能是个怪物罢了。
岑梦归见状也吓傻了,不知道要怎么来权衡这样的情况。段星栾又走了,这种情况下,连个主心骨都没有,可叫她怎么办?
“姐姐——”她失声喊出来,但苏沐放佛根本没听到一样、
然而说来也奇怪,苏沐虽然用力的插进去了,面容狰狞,但是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了。
她就站在那里,维持着插进去的动作,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苏沐自我的摇头,放佛在抗拒着什么东西,野兽般的嘶吼声从她的喉咙里“呜呜”的传出,握着刀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本身的意识正在挣扎着!
顾华景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柔声幻道:“苏沐……别怕,我在这儿。”
这一声柔柔的呼唤让苏沐终于有了一点的反应,她嘶吼的声音变小了不少,只剩下了一点点的低吟。
“我在这儿,你不要怕……我在,没关系的。”
顾华景的低声就像是什么咒语般钻进了苏沐的耳朵里,让苏沐手中的强硬一点点的放下,那一双手从刀柄上离开,力道也渐渐的松开。
周围的禁军们见苏沐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骇人听闻之事,纷纷打算上来将二人隔离开来。
这人群一刺激,刚才好一点的苏沐立刻又做出了防备的姿态,弯弓猫腰,越来越似个兽了。
见此情况,顾华景连忙摆摆手,让那群禁军不要轻举妄动,禁军虽然摸不懂皇上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皇上说不让动,自然都一个个立好了。
顾华景忍住胸口的疼痛,对苏沐柔声道:“别怕……我在这儿呢,好么?来……”
那轻轻的声音重新唤醒了一点点苏沐的意识,顾华景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渐渐从那股恨意中挣扎出来,自我的意识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
那双眼睛终于重归于明亮,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事情,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地方。
苏沐看着顾华景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有捅进去的时候喷涌出撒在她手上的血迹,此时温热的血液早就已经全都凉透了,粘乎乎的粘在她的手上,更明显的提示着她,提醒着她,那是她犯错的证明。
眼泪大簌大簌的落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掉在自己的手上,混合着一点点的血液,让那血迹淡薄了几分。
可是血迹可以洗去,要如何洗去她内心深处的罪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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