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戴过这些繁琐的玩意儿了,在宫里的时候有时候觉得累也会轻装简从,地宫一个江湖门派,竟然比宫里还在乎这些弯弯绕绕的。
绿珠已死的事情夏志卓已经知道了,小宫主屋子里的人被大换血,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
新换来的下人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粗布下人,苏沐看他们脚下生风,应当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可能没有多厉害,但是对于她这种基本算是丝毫不会武学的人来说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苏沐对着铜镜里映出的身后的下人们,每个人都在做事的时候悄悄往她这边看,监视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任由身后的侍女给戴上发簪,金质的簪身追着翡翠玉石,雕工巧夺天工,是上乘工匠的手艺,虽说还是比不上宫里的品级,但是很多王公贵族都会买这样的工坊出品的东西,算的上是比较好的仿品了,让外行人看估计都分不出差别。
但是这种东西,就算是仿品也非常的昂贵,从选材到制作工艺都是按皇家要求来做的,除了贵族根本没人能消耗的起这么大的财力。之前她在地宫的时候,没有认真的看这些东西,这时候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才发现出这些饰品的不一般来。一个江湖门派,搞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用心不良。
这种东西从质量上并不是说有多么的上乘,只是一种王公贵族之间追求攀比的工具而已,搞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个虚荣和显示自己的身份——这地宫深不可见人的,要显示身份做什么?
而且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现在呆的地方并不是地宫。
苏沐往外瞟了两眼,雾气已经散了,地宫的雾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散去的。他们已经出来了,从她刚开始被夏志卓逼供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已经不是地宫的那个地牢了。
是什么时候被挪出来的呢?
可能是她昏迷的时候,可是把她弄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侍女给苏沐打了打粉,遮住了一些岁月的纹路,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小宫主一点。苏沐原来的眼睛是明亮的,但现在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更像那个事事懦弱的岑梦归了。
“小宫主,该吃早饭了。”侍女给她打扮了一早上,这小宫主呆呆愣愣的,没有半点灵气,那还有自家原来小宫主的样子。
“哦,好。”苏沐不是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来,而是她自然而然就这样了。她学不来岑梦归那副少女的样子,也提不起来情绪,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似的,只能像岑梦归受挫时候的样子,呆呆愣愣的。
苏沐呆呆的看了一会镜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真的被岑梦归同化了。
虽然是装的记忆错乱,但是这种生理上的相似感却更让她觉得害怕,比记忆混乱还要糟糕。
她好像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
夏志卓一直都在观察她。
这个狡猾的人从来没有让苏沐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过,她已经被他放出来几天了,一切都按照原来小宫主的生活水平给她。
他看着这个女人表现的不悲不喜,好像还没从被他惩罚的失落中走出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点丧。
他没那么容易相信这个女人真的会记忆混乱,他想等他不在的时候,她一定会露出些许马脚的。但是他没想到,那事情好像是真的,这女人一点都没有露出马脚来,和岑梦归以前被他骂的时候反应一模一样。
“双子蛊,还会让人记忆错乱么?”夏志卓问勾奕乌达。
勾奕乌达本就他那些乱卖蛊的族人生气,这会儿当然是什么都往狠了说,巴不得随便一个蛊都能弄死人:“当然,本就是控制精神的东西,承受力是有限的,人承受不住了,自然就会产生记忆错乱。说到底,都是人的求生欲,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夏志卓当然知道这老头子说一堆话里边有一半都是骗他的,但他对蛊的了解不多,总要宁可信其,不然高价弄来的东西要是被玩废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勾奕乌达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他没听进去多少,老头子性格倔的很,最近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老头子也不说了转身就走。
夏志卓没拦着勾奕乌达,任凭他功夫再强,在勾奕乌达的蛊术面前都不够看,这老头子跟个人精似的,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都是个剧毒之物了。
他轻笑,走去苏沐住的房间里,看着这女人一口一口的吃着东西,动作优雅,岑梦归可做不出这么标准的贵族动作。他当然知道岑梦归是不会这样吃饭的,但是这女人从小都经受良好的礼仪教育,很多东西都是下意识的习惯,用这些习惯来判定她是不是装的,就太自负了,倒不如说如果苏沐是在学习岑梦归吃饭的方式才有鬼。
“梦归。”夏志卓踏过门栏,柔声唤道,“今天感觉如何?”
他问的是伤势,苏沐抬头看着夏志卓,不自觉的缩了缩,然后点点头:“好多了、”
“不要怪父亲,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夏志卓坐在她的面前,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内力在掌心回转,渡着温暖,伴随着令人发晕的声音,“把你弄成这样的,不是父亲,是别人。”
“是谁?”
“是当朝皇上,是他和父亲做对,还记得么?”
苏沐摇摇头,内心想这老狐狸想做什么?
夏志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都是他,才害的你变成了这般田地。”
他的声音令人昏睡,苏沐几欲相信他的说法来,若不是心里还存着一口气,那像是魔咒一样的言语总要说服她。
她看着夏志卓的嘴角裂开,魔鬼的低吟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回响,讲述着一件事:“顾华景是你的仇人,你得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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