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大街上的七夕热已经散去,只剩些三两的商家还在卖着些小玩意。
顾华景坐镇的地方,是离距离宫城七千米外的一个小镇,民风淳厚。当地的居民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只当是来了个有钱人下来体验民情的,平时还生怕把他磕了碰了的,让他真是哭笑不得。
今儿早刚劝一个想要送他村民手工做的斗笠,说过了七月天就冷了,得披着保暖,顾华景真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合适。
他便想若是苏沐在这儿,便不用他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少爷。”也得亏了旁边还有彭浩在这儿,彭浩见顾华景被村民讲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上前唱了黑脸把村民哄走了,才解放了顾华景。
本是不愿伤了村民的心,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解决了,见人走了,他才冷下脸来问:“事情办的如何了?”
彭浩把门前收拾好,合上了大门,将外人都隔绝在了外面:“消息已经传进去了,娘娘和岑梦归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回到地宫,一同回来的,还有北苗的族长勾奕乌达。”
“勾奕乌达。”顾华景往屋里走,端着一只胳膊想了想这个名字,“好像小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怎么熟了,你有印象么?”
彭浩长顾华景大约十几岁,顾华景记不得的东西,那他那时应该也就二十岁上下,还是禁军里打杂的小兵,什么都说不上话。但胜在禁军是皇宫守卫,宫里的谣言满天飞,多多少少还是钻进过他的耳朵里。
勾奕乌达这个名字,倒是很久没人提起过了,他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勾奕乌达退隐北苗的那段时光了。
“只知道他好像和先皇有些交际,也是先皇和他约定了与北苗互不侵犯的约定。他回了北苗之后,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族长,后来的事情,皇上你也知道了。”
北苗脱离朝廷数十载,连乱世的时候都没出来插过一脚,勾奕乌达为何会因为地宫的事变而离开苗寨呢。
苏沐在信中所写,勾奕乌达答应了同岑梦归劝说老宫主放弃与朝廷做对,放下心中的仇恨。顾华景也像苏沐一样想了很久,没想出这老宫主和朝廷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顾华景算了一下,以老宫主现在的年纪,跟他自然是没什么瓜葛,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同先皇了……父皇的话,他真的拿不准他究竟做过什么。
先皇南征北战,为如今的江山打下了基础,在他手中才阴错阳差的天下大同,如果是那时候惹下的孽缘……
顾华景摇摇头:“能确定那老狐狸会来么?”
“这……实在是难为末将了。”
“说起来,皇后有没有提过老宫主叫什么?”顾华景只记得似乎段星栾说老宫主姓夏,但是叫夏什么,他却没有提过。整个地宫都在淡化老宫主的名字,他说地宫大部分的人连老宫主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他们都以为老宫主姓岑。
可岑梦归随的母姓。
“好像,是提了一嘴!叫……夏……夏……夏志卓?”彭浩努力的回想那传信使的话来,依稀的记得这么个名字。
“夏志卓……”姓夏的人多着,这个名字也并无半点稀奇的地方,但是莫名让顾华景觉得耳熟,似乎是听说过这么个人。
“是了,叫夏志卓。”
“这个人,你可听说过么?”
“不曾。”
“行,朕知道了。无论这次行动成功与否,我们都回宫去,朕有些事情要处理。”
“遵命。”
顾华景给老宫主下了一个套,假意叫老宫主出来和解,实则整个现场都是鸿门宴,等着老宫主进套。
他当然没有把老宫主想的那么笨,只是这两方势力一直僵持着,谁也讨不到好。那段星河一会一个样子,顾华景实在是拿他头痛。
另一头,马车里。
苏沐随行回来正颠簸着,他们本来担心老族长的身体受不得这舟车劳顿,但一路上勾奕乌达倒是什么事儿都没出,还有闲心和他们聊两句。
勾奕乌达对着苏沐问:“你最近和鸠山家那小子,走的倒是挺近的?”
苏沐寻思着这老族长也算是勾玉鸠山的监护人,八成是见最近勾玉鸠山的反应,有心问问了。
说来也巧,自从勾玉鸠山经历了和苏沐之间的事情之后,现在对学习蛊术非但不抵触,反而还非常上进,他本就天赋过人,再上勤勉,更是进步神速,每日都去蛊王树里报道,为自己之前的不学无术而忏悔。
勾奕乌达发现这孩子突然像变了性子,虽然觉得欣慰但还是怕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然而他去找勾玉鸠山的时候,那往日里的纨绔子弟哪里还有半点放浪的样子,小样子正正经经的学习,没几日便突飞猛进了。
他问勾玉鸠山:“什么风把你吹成这样了?”
勾玉鸠山现在温文尔雅的,甚至有些少年气了:“就是,想开了,觉得自己以前很幼稚,所以决定痛改前非了呗。”
勾奕乌达看他说话还是熟悉的调调,确认了这孩子不是让人下了什么蛊,才放下心来,打听了一圈,原来都是那苏沐的功劳啊。
“额。”被勾奕乌达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苏沐竟然生出了一点不自在的感觉,“也算不上做了什么,只是和他谈了谈罢了。我虚张他们几岁,应当给他们做榜样的。”
“鸠山家这小子,心地善良,你也看的出,就是因为小时候一点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好好修炼,现在我这心头一颗石头也是放下了,终于能对得起鸠山的爹娘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让他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很高兴。”
勾奕乌达看着苏沐,从那张面皮里似乎能看到她的本质,想想她的身份,只在心中净叹一句世事无常。
如果几十年前,夏志卓遇上的也是一个像苏沐这般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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