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楮翰皇留黎》第137章 友谊之烟

    肖楮翰走过一路虎视眈眈的视线，如细碎的针尖扎在皮肤上，简直比死了还要屈辱。
    肖楮翰双手抱头走下战机，即使身处敌营，他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军姿，好像这样就可以保留，仅剩无几的那点尊严。似乎是因为他毫无反抗的意图，士兵们举起的枪纷纷放下，又被小队长一声喝止，“谁让你们把枪放下的，给我端稳了！”
    枪口在哗哗的声响中再度齐齐抬起，小队长眼神鄙视，从头到脚打量了肖楮翰一番，拿身份扫描仪照了照他衣领上的军牌，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狐疑地拿出人脸识别器，认真地又扫描了一遍，皱眉道：“你真的是4863肖楮翰肖少尉？”
    紫色的横条光芒扫过他的脸庞，肖楮翰坦然地点头道：“是的。”
    “失礼了。”小队长的嚣张顿时收敛了不少，转身命令所有士兵把枪放下，准备蹬车返回营地，再回过身时，越发放低态度问道：“那请问肖少尉，为什么要采取抱头这种投降姿势，害得我还以为你是要投降的敌人呢！”
    肖楮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小队长上衣兜上的军牌，和他的颜色一模一样，原来他已经成功返回大本营，联系在战机迫降时曾听到的威胁，反问道：“既然指挥部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查明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强制我迫降？”
    “没有的事！”小队长陪着笑脸和肖楮翰坐上装甲车，率领着车队轰轰烈烈而去，在车上解释道：“指挥部命令我来保护你，只是特别嘱咐了一句，虽然已识别是我方的战机，但飞行员身份不明，需要谨慎行事。所以刚才多有冒犯，别放在心上啊，我也是例行公事。”
    “我明白，队长谨慎的态度值得我学习，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肖楮翰叹口气拿下头盔，伸手撸过湿透了的短发，小队长嘿嘿笑道：“我哪儿值得您这个高材生学习啊！客气、客气。您现在身处66区，大概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68区的指挥室，这路弯弯绕绕地，您坐稳了。”
    “辛苦大家了。”身为学员的肖楮翰，在享受了专业团队的服务后，再次享受了小队长一路的阿谀奉承，好笑道：这一次出击，想体验的、不想体验的，倒是都被迫体验了一次。不知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虽然身处安全的环境，令肖楮翰放心了不少，但一路破败而颠簸的风景，却令车窗内的他眉头紧锁。高楼林立的建筑群，比他离开时破坏的更为严重，这里面代表的含义，他自然明白。
    无论这次的经历，有多么的不愉快，未来还有无数场战役，等着他去征服。肖楮翰靠着座位小睡了片刻，在小队长的敬礼中回到指挥大楼，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到4楼的3号作战会议室，深吸了一口气，通过终端刷开房门。
    指挥室内早已不复紧张的气氛，众人三三二二地围坐在一起聊着天，见他回来后虽是喜形于色，不过等级有高有低，狄云焕着急地嚷嚷道：“我就说这小子命硬，别不服气，快掏钱快掏钱。”
    “敢在军队里下注赌博，军规第223条你给我背一遍。”季纹清一拳捶开他，狄云焕嘟囔着“季组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满地躲在一旁去，季纹清笑着向肖楮翰走来，“欢迎……”
    话音未落，肖楮翰闪电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毫无防备的季纹清直接向后栽倒，摔坐在转椅上，又重心不稳连着转椅摔倒在地！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肖楮翰的愤怒，可不会因为自身的幸运而平息。
    早在装甲车上小憩的片刻，假寐的他就在心中把这个人碎尸万遍，随着肖楮翰怒火的喷发，以及狼狈地摔倒在地的声音，导致房间内气氛突变，热闹的指挥室一时鸦雀无声，肖楮翰厉声质问道：“即使……”
    “闭嘴！”坐在季纹清一声咆哮，洪亮的声音震慑了整个指挥室，气势不输给肖楮翰的愤怒半分。温和的上级猛然爆发出的压迫力，不要说公事的战友们了，甚至连肖楮翰也被震在原地。
    但杀气一闪而逝，季纹清扭头望向身后呆愣的战友们，他的声音因刚才的咆哮而略显沙哑，却依然温和，“人平安回来了，大家都辛苦了，所有人先去吃饭吧！我和肖少尉聊一聊。”
    所有人压低了声音，默默低头走出指挥室，刚出了大门众人就炸了锅，狄云焕中尉兴高采烈道：“我那次和小李子互扔垃圾筒，不小心扣到他头毛上，也没见他发火啊！”
    “我也是！我进组二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爆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呢！”小组成员中唯一的女性左荃更是异常兴奋，“你们说季组长为什么单独留下他啊，我总觉得组长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呢！”
    八卦的女人特别招人嫌，所有人在心中冒起浓浓的嫌弃，但只有狄云焕敢表现在脸上，并且不屑地反驳道：“不要把你的生活里的作风，带到工作中来啊……组长对咱们谁差过？我看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嫁不出去吧！”
    会议室的气氛，在季纹清阴沉的面容的衬托下，越发的沉重。肖楮翰看着对方被自己一拳揍得青肿的脸，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支吾道：“报告长官，我一时没控住情绪，但这事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地道。”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地道？”
    肖楮翰积压的怒火，一股脑地倾吐出来，“我知道，在战争中总要有人去当炮灰。如果我没有抱有这样的觉悟，我怎么会走入军校的大门，又怎么会站在你的面前，但至少在作战前，应该暗示我一下吧！”
    “继续说。”在季纹清点头中，肖楮翰的气势膨胀了不少，反正理亏的人肯定不是他，“空中支援我就不强求了，最起码在两军的边界，给我准备一下地面火力支援吧？你是想省钱还是想怎么着？”
    季纹清转身打开录像，四个屏幕为肖楮翰显示出，待飞的战机数量和备战的地面炮台，阵势是何等的宏伟，“我没有料到你会飞歪，我为错误的判断，对你说一句抱歉。”
    在对方冷笑的嘲讽中，肖楮翰顿时红了脸，季纹清继续说道：“而且你会这么说，就代表觉悟还不够。毕竟你还是学员身份，没有走过真正的战场。”季纹清知道他误会了，却并不过多解释，伸手给两人倒了杯茶，“即使我告诉你真相，又有什么用呢？这次任务中你级别最低，你想让哪个长官给你道歉？”
    肖楮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季纹清继续追问道：“现在还只是军演，如果你今天的遭遇，发生在现实中呢？”
    肖楮翰不知该如何回答，季纹清直直地望着他的双眼，“军人的天性是服从组织的命令，即使你被污蔑、被判刑，哪怕在某一天为了执行任务而牺牲，也应该抱有这样的觉悟。站在这里的你我，虽然专业、级别、年龄都不同，但在这一点上，每个军人都是平等的。”
    肖楮翰忽然想起，那位在南昌舰上揍了他一拳的士兵，现在不知是死是活，在感触中敬礼道：“感谢长官的教导，我今天学习到了很多。”
    “你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季纹清抿了口茶稍作思考，笑道：“那我再教你一招好了。在私底下，和等级比自己高的上司单独在一起，一律称呼首长，你想哪个上司不乐意听呢？”
    肖楮翰闻言一愣，随后干笑道：“……首长说的有理。”
    “哈哈，这就对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们赶紧去吃午饭，现在战况危机，小灶可不好开啊！”两人离开会议室，走在阳光下的人流中，季纹清拿冰袋捂着侧脸，肖楮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打的这么狠。”
    “哪儿敢？”季纹清回忆道：“我刚进信息小组的第一天，亲眼看到小组长被暴怒的飞行员打掉了一颗牙，现在只是肿个脸而已，要不是我不喜欢打针，早就消退了。飞行员在天上的每一秒，都是在与死神对话，在地下的我能了解。”
    “好话你都说了，我完全词穷啊！”肖楮翰点了烟叼在嘴上道：“今天受益良多，还多交了一个朋友，只是可惜，咱们不能喝一杯。”
    “我不喝酒。”季纹清微笑着伸手道：“也给我来支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