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亚知道对面的骇绝对可以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样子,也能猜测出此刻的思考与心情。
“一直都只关注着骇先生你,倒是忘了自己也并不是一个令人放心的人,身上同样存在禁锢自己的铁链子在。”深吸一口气,卡西亚承认了骇想说明的问题。从很多方面去看,两者未尝不具备着大量相同的地方,一些可以相互补足,一些不能,只能靠着自己去思考明白才行。
两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抗拒心里,是默认态度。不会阻止对方提起,也不会主动让对方开口,一种自然而然,若是遇到,就任他继续下去的态度。
像是又将问题抛给了骇,通讯器中短暂的无奈笑声之后,本该由卡西亚回答的东西变成了由骇来转述。
“卡西亚先生,你的确是一个异常特殊的人。骑士侍从考核之后,趁着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大量的资源与精力下,我好歹算是取得一些我认为非常珍贵的资料。”骇说,带着满是回忆的味道,如同异常想与自己要好的朋友分享秘密,“想听听吗?”
“或许可以让我那些快褪色的记忆重新找回颜色也说不一定,麻烦你了,骇先生。”卡西亚带着礼貌回答。
“在这之前不得不感叹帝国内部各个家族的情报机构的利害之处,既擅长销毁各种资料,让之完全消失,干干净净的像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却也能在这种厉害的销毁手段中保留下来很多信息碎片,供后来者去追寻他们而发现真相。至少调查时,我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情况。只是想想,毕竟是帝国第三代骑士王,背后还有阿瓦隆机构在,每个家族每个机构的超级分析机都是由阿瓦隆机构提供并主持搭建,也只有他们才能将资料从每一台超级分析集中删除的干干净净了。”
“但是、、、”故意加重语气的骇很有兴致,“这或许就是研究人员、教授、以及科学家们和我们这些人最大的不同吧。他们相信机器,相信性能与数据,相信自己的实验成果,对神学之类、、、嗯,或者说是任何没有确切依据数据的东西都不怎么相信。”
“任何出现过的事物都不会被遗忘,总会被记在历史当中。神学书上的一句话。”骇说,有种诉苦的感觉,卡西亚从来没有见过骇会有如此丰富的感情,至少以前的接触中是如此,“调查处处碰到麻烦,几乎每一条路走不到几步就彻底断开,完全看不见它会在何处再度连接起来。我不知道是谁,但这是事实,一直有情报机构在关注着你,并且随时消除那些可以消除的信息。卡西亚先生,你现在可以成为任何人呢,因为帝国的身份牌系统里面,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你。”
“这种情况,我大概可以理解。”卡西亚回答说,“真是为骇先生你带去麻烦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卡西亚先生”骇有些高兴,“我说说我知道的东西吧,你也必定会有些兴趣,可以帮助我纠正错误。”
“细末的事情没有谈起的必要,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卡西亚先生你,若途中没有出现我现在也不知道的意外事件,大概你现在才从帝国重工学校毕业吧?”
“四年的话,时间是可以对应上的。”卡西亚吐出一口气,“或许我会去到一家大工厂当一个工程师来着,机械方面,开始接触巨型船只,见识飞空艇的整个装配过程等等。按照当时我的想法,去圣堂做一个圣使,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才是我最想要的工作。或许会是这样,因为圣使的工资待遇的确比之工程师要好上很多很多。”
“这永远都不是重点,卡西亚先生。虽然我自己一面希望那时的你可以按照自己所想的路线走,但一方面也不希望就此失去一个你这般有趣的人来。”骇的语气带着矛盾,“来到马诺马前,我所调查得出的结论,便是卡西亚先生你从很小的时候,似乎就是一直在帝国较为偏远的位置居住。记得你来到马诺马的那辆重列吗?巨大资源倾斜在了上面的乘客上,好在时间跨度并不长,所以我从一些人口中知道了些有趣的信息。但也只有两点。”
卡西亚保持着沉默,静静听着骇的话。
“第一点,那辆重列上似乎有人被转轮手枪杀死了。不出意外,我想到了卡西亚先生你是最喜欢使用转轮手枪,所以锁定开枪的人是你。第二点,也是以‘似乎’这个词语开头。似乎那辆重列上的管理长消失了,当然,他的信息还在,叫做伐洛卡。‘因在重列上随意杀害一名乘客为理由,定下了死罪。他使用的是一把点一零的转轮手枪’,这就是那份资料的大概记录。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将卡西亚先生你做的事情放在了这名伐洛卡先生身上了。至于为什么、、、”
“原来他叫做伐洛卡,我只记得他的脸和书上的狐狸,带着使人不舒服的假笑。和你说的一样,点一零的手枪和唯一一颗子弹都是我无意中在重列上捡到的。十毫米的口径,那颗子弹直接炸开了一人的脑袋。而伐洛卡,骇先生你知道原因,重列上发生这种事情,当时又在偏远地区,尸体直接丢下去便可以了。所以、、、”
“用标准计量单位的金钱解决了,我想这就是结果。”骇说完卡西亚未说完的话,“这就是重点,卡西亚先生。我从来不认为重列上的那一枪可以直接改变你,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需要更多的经历和时间。”
“不过这里让我们回到那一枪之前。”换成了骇深深呼吸,“来到马诺马之前,卡西亚先生,你大概就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学习成绩很好、对机械蒸汽动力感兴趣的普通平民吧?从来没有接触过男爵以上的贵族,对帝国几乎一无所知,更别说手术这种东西了。”
骇预见卡西亚不会接上自己的话,短暂的停顿后,骇带着笑意说话:“首先不得不惊叹卡西亚先生你的变化,以及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与适应能力。但这里也必须引申出卡西亚先生你最严重的问题,既是我所询问的问题——卡西亚先生,到现在了,你是否知道自己一直缺失了某些东西?”
“这些东西卡西亚你心里大概明白。作为平民出生的你,所接受的教育在帝国当中最为低劣,那就像维持一个人生命活动的必须养分,也仅仅只足够维持,不足以带去任何其他东西,不可能让之很好的健康成长。卡西亚先生,现在的你的确改变了很多很多,不得不赞叹你的天赋、、、”
“但是,从我个人出发,卡西亚先生你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补充。现在的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只有坚硬的外壳,但内部,某些重要的东西还处在空荡状态。”
“思想、、、一定要有一个词去说明,我认为是这个词,卡西亚先生。而野心既是思想的一部分,有时候,野心也可以是思想的全部。”
“卡西亚先生,再过不久,或许就是有关叶捷琳的这次事件结束,到那时,我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填补这份空荡,用以催动你这具沉重的钢铁躯体了。仅是想保护什么,不足以成为长久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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