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甲机体淹没在火焰和电光下,当即失去了动力。嵌进巨型单刃剑的手臂这时自然降下来,落在了距离卡西亚两三米外的地面上。
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双腿上,两只脚上仿佛被绑上了粗大的铁链,卡西亚的每一步都跑动得无比艰难。地面上的震动和重物砸下的声响成了瞄准他脑袋的子弹,此刻让卡西亚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骤停下来。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完全想不到任何应对方法。可以算得上精通的知识除了人体解剖学,剩下的就是关于蒸汽动力和一部分机械知识了。与电力相关的事物,卡西亚有些接触,但都只是入门。
在这一瞬间,卡西亚想不出任何躲避的办法。或者说即使了解了电力相关的知识,此刻带给他的不会是希望,反倒是更加深沉的绝望才对。
辉管还未完全导入地面的电流在巨型单刃剑上刹那间窜动开了,刺眼的电弧于上面“噼噼啪啪”响着,溅起了无数火花与刺眼的折形光线。卡西亚还在努力奔跑中的身体也在这时遭受到了重击,一道电弧瞬间将他和巨型单刃剑之间的空气串联起来,在身上的落点直接炸开,那里的鳞片崩开几块,下面的血肉完全成了焦黑色。所有动作也同时停下,黑色鳞片上的血液在被加热,蒸汽升腾而起,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上面只剩下一团团血液干渴后粘结起来的泥块样物体。
定在了原地数秒,卡西亚的身体逐渐蜷缩,手指在几乎快要扭曲变形的时候,才重重倒在地面上。
机体身上无数闪耀的电弧也在这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片火焰还在燃烧,但势头已经开始越来越小。灰色的装甲板块破坏殆尽,被电流烧蚀成了漆黑的颜色,剩下的一片片残骸粘连在机体上面。头部那里融化出来一个大洞,金属液仿若正在冻结的寒冰,灌进了下方的机体,后面有着一片焦糊的物质。小范围的地面也冒出白烟,那是被电流贯通加热的泥土里,蒸发出来的水蒸气。
黑色浓烟在其后渐渐代替了燃烧的火焰,升上了淡淡月光落下的夜空中。晚风这时吹来一点,浓烟微微倾斜飘向了远方。机体身上被电流加热的合金板很快变成了暗红色,直至最后完全恢复本来的色彩。只是表面不在是光亮的黝黑,成了粗糙的砂纸般,一块块或凸起或凹陷下去浅浅的幅度。
沉默和安静不知道何时笼罩住了这里,除了机体上不时传出的钢铁崩断的声音外,就只有晚风细不可闻的“沙沙”声音。
战甲机体彻底枯寂下去了,倒在地面上的卡西亚也再无任何动静出现。两者仿佛都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努力保护着轰响过后的难得的静谧感。
或许是几分钟之后,机体上的浓烟变得只剩下很小的几丝了。一片漆黑之下,驾驶室里,有一个红色的光点突然跳跃了出来。几秒钟之后,复数的各种指示灯渐渐亮起了他们应有的颜色,沉默下去的机体身上再度传来细锐的响声,数道蒸汽从它的背部涌出来,超蒸汽压缩装置重新启动,正在往高压罐中输送最初的蒸汽。差分机内的齿轮又咬合起来,里面的紧急程式正在一个接着一个生成下达。
蜂鸣器的刺耳声这时加入进来,驾驶室内,昏迷过去的奥维利亚被安全带和众多传感设备吊在那里。她脖颈的左右两边被两道绿色光束照亮了,随即有两根带着针尖的探头从驾驶室两边探出,准确刺在了脖颈上。身体的机能被强制性唤醒,胸口可见的心脏跳动正在让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巨型单刃剑旁的卡西亚这时也抽搐了几下,上面的黑鳞开始一片一片抖动起来。那条尾巴此刻已经消失了大半。在尾巴完全隐入身体中的时候,卡西亚睁开了眼睛,十字瞳孔黯淡了一些。他张开嘴巴吐出一团黑气,大口呼吸起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焦糊的味道尚未消失,那里的僵硬感让他自己明白伤势的厉害程度。身体上已经有隐隐的疼痛感传进大脑里面,鳞化的状态就快要消失了。
卡西亚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脑袋有些恍惚,脚步不稳,险些再度摔倒。
此刻,远处也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是重卡在地面上奔跑的声音。
“难道是剩下的敌人?”卡西亚环顾四周,眼睛里只有一片模糊,沉默之外只剩下无尽的夜色,什么都没有了,“要赶快离开这里。”他想,才向前走出几步远,身后便传来“嗤嗤”的响声。卡西亚很清楚,那是蒸汽重新灌入到红铜管道中的声音。一旁的机体也正在从死寂中醒来,驾驶室里亮着的指示灯光第一次让他升起了不想再去抵抗的念头。
身旁的巨型单刃剑这时反射性得往上抬了抬,但力量不足,单刃剑身才离地不到数十厘米高,便又再度落在了地面上。随即机体上的某种东西裂开了,溪流样的声音传进卡西亚的耳朵里面。他偏过脑袋,便看见冷月光下,机体的小半已被染成了妖异的暗红色。有炽热的血液从机体头部和上半身的合金板缝隙间流出。在头部被融化开那个大洞底部,卡西亚相信自己的的确确看见了一团团正在蠕动中的肌肉样物质,他们在缓慢膨胀着,挤压出来。
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狰狞笑容,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但却又真实地带着卡西亚自己的意志。转过身,卡西亚本能般的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的战甲机体。那片规律性闪烁的指示灯下,奥维利亚此刻睁开了眼睛。十字瞳孔自里面迸溅而出,映入眼睛里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卡西亚走向她的身影。
未免感觉到了惊慌,奥维利亚艰难的动了动手指,一面大口呼吸,压下胸口因为剧烈跳动而生出疼痛的心跳,一面不顾差分机传来的损害警告,强制控制着手臂上的三角组合枪管指向卡西亚,开枪射击。
“砰砰”几道异响之后,三角组合枪管直接炸开,但还是有几枚子弹打了出去。
卡西亚捕捉到了那几颗飞向自己的子弹,只是仅仅挪动脚步向前走便异常困难了,想要躲开,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下意识微眯起了眼睛,卡西亚还是集中了自己剩下的所有精力,控制着身体朝着一旁倾斜,妄图躲开。
在子弹飞射过来的时候,那一身黑鳞也在他的思考之外,抖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咯咯”的声音下,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数颗弹头即将打在卡西亚身体上的时候,如同一层没有任何形体和颜色的膜,挡在了子弹前进的路线上。
看着弹道线接近自己的身体,卡西亚已经做好了承受冲击的准备。但只是感觉到一股较大的震动而已,一道火花样的光芒闪过后,却是身体两侧升起泥土喷泉,几点融化的金属液体也飞溅向了周围,落进地面,短瞬间消失不见。
“弹开了?”没有时间和精力多想,卡西亚稳住身体,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他在奥维利亚惊愕的眼神里,爬上了嵌进巨型单刃剑的机械臂上,然后一步一步顺着手臂走向了机体的头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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