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92章 华灯初上

    陆游柯看着梁图南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下我们先去客栈吧。”
    梁图南思量了一下，点点头“好，我们没有带工具，先去镇上买工具，等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带着工具在去那个地方。”
    陆游柯点点头，人群的行进速度不快，两人本就不急着赶时间，索性就夹杂人群中往前走。
    “我说，你听说了吗?”前面两个妇人互相嘀咕道。
    “听说了，听说了，是不是镇外的那个乱葬岗？”
    两人对视一眼，原本就慢的速度更慢了。
    “就是那个地方，这乱葬岗之前还好，怎么就突然传出闹鬼的传闻了？”两个妇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两人的听力都不算差，依旧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我跟你说啊，这事真古怪，你还记得张家小姐吗？就是那个咱镇上张老爷的女儿？”
    “记得啊，那个姑娘不是挺活泼的吗？”
    “是啊，那个姑娘一直是挺活泼的，就那一天突然间消失了，把张家老爷急的到处让仆人找人，在镇子里根本没有找到，又跑到镇子外找，也没有找到，后来张老爷报官没几天，官差就在那个乱葬岗找到她了，接回家后，嘴里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念叨着有鬼，还说看见鬼差抬着棺材。。。”
    “啊，之后呢？”
    “之后张家老爷就找了道士和尚来作法，也没什么用处，张家小姐没几天就去世了，据说死的时候那个惨啊。。。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黑的。。啧啧啧。。”
    “这之后呢？”
    “来的道士就说她是因为看见了鬼差收人，才把她带走了，以前那种穷苦人家死的人不都是仍在乱葬岗上吗？现在不管是谁都没有靠近的，别说是晚上，就是现在日上三竿都没人敢去。”
    “不是之前官差去了吗？”
    “是去了，他们看见的场景更是吓人。”
    “他们看见什么了？”
    “他们后来不是去调查怎么回事了嘛，那个乱葬岗上碰上了鬼打墙，在里面绕了一夜都没出来啊。。”
    “啊？这这这。。”
    “以后啊，不能再去那个地方了，太吓人了。”
    “是啊，是啊，也到年下了，出了这档子让人糟心的事情。。”
    。。。。。
    两人坐在马上对视一眼，梁图南冲着陆游柯眨了眨眼睛，陆游柯点点头，两人加快了速度，到了镇上的客栈。
    由于世子爷的外貌实在是太抢眼，在之前，梁图南便去了扶风子那里，软磨硬泡了半天，抢了几张人皮面具，挑了其中一张极其不显眼的贴在了世子爷的脸上，两个人才放心大胆的出来。
    又是那个客栈，还是之前的那个房间，两人跪坐在榻上，对视了一眼，梁图南轻声说道“看来有人为了防止有人去乱葬岗上，才编出了这样的故事。”
    陆游柯点了点头“为了故事的真实，他们还搭进去了一条人命。”
    “是啊，怕是那姑娘的死，也出自那群人之手，死的太过离奇，怕是什么厉害的毒药才导致那姑娘全身发黑。”
    “嗯，我跟着师傅游历江湖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些暗杀的死士身上会揣着各种毒药，平常时刻是给别人的，若是被抓住，那便自己吞下。”
    梁图南看着眼前的茶盏，端起来小心的喝了一口说道“这么怕被人看见，那些棺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呢？”
    “不是人。”世子爷轻声说道。
    梁图南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奥？”
    陆游柯看了她一眼“若是被打死的奴仆，大可将尸体扔到乱葬岗，自有野狗来叼食，也不可能是富贵人家的棺材，毕竟这边没有半夜入殓的习俗，况且若是富贵人家必会另选风水佳地，根本不会与这群穷苦人家葬在一起。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会选择偷偷摸摸大的下葬，况且能用的起马车的，家境也算是殷实，根本没必要将棺材埋在这里。”
    梁图南轻轻的点了点头，“不错，确实不太可能是人，除了人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抓着茶盏的手缓缓放开，看着陆游柯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清亮。
    “不知道，那天虽然是在夜里，可看那群人的穿着，绝不是一般的富贵之家的家奴穿着，看上去更像是类似于帝京中官宦人家下人的打扮。”
    陆游柯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说道，看他的样子，似是不太确定自己的话。
    梁图南冲他一笑，“接着说。”
    陆游柯轻轻点了点头“之前我们看到的马车，虽然将标记挡住了，但是那些马却是极好的，并不像是我们大夏的马匹，更像是今年由狼族那边引进的马匹。”
    梁图南点了点头“马匹矮小，却速度极快，的确不是我们大夏的马。”
    “那群人抬棺材的方式也不同，并不像普通人一般，就算是体力极好的家奴，抬着沉重的棺材往山丘上走，总会有几个支持不住的，而那群人，带着沉重的棺材在山丘上转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一个喊累的，他们箱子里既然抬得不是死人，那也就没有害怕的必要，为什么那个领头的却不断催促，这棺材里的东西必然相当的重要。”
    梁图南一只手抱着茶盏，手指十分有规律的在茶盏的边缘轻轻敲打着，仔细听着陆游柯的话。
    等到陆游柯说完，梁图南轻轻的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东西的重要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相像，你说的也很对，那么我们按照逻辑倒推回去，什么样重要的东西，是帝京中官宦人家十分在意的，需要在晚上埋在乱葬岗，怕被别人知道的，而且为了这件东西甚至不惜搭上一个姑娘的性命的呢？”
    梁图南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看着陷入沉思的陆游柯笑了笑“你说的都很对，只是遗忘了一些事情。”
    她沾着茶杯中的水在面前的小案几上画着什么东西“游柯，你若是一个贪官，你最怕什么？”
    陆游柯皱了皱眉说道“怕东窗事发。”
    梁图南点点头“是啊，东窗事发，有因必有果，东窗事发也是有原因的，你想一下，不管是河西案，和刚刚结束的江南水患案，他们被抓住的证据是什么？”
    陆游柯眯了眯眼“是账本，不管是河西案，还是江南水患案，账本都起着关键的作用。”
    梁图南笑了笑“对，账本确实是，但棺材里是不能放账本的。”
    “首先，账本这个东西是需要记录，甚至要随时查阅的，肯定不能放在厚重的棺材里埋在土里，若是以后有需要的时候，难不成要将棺材挖开？况且一旦棺材里面进了水，这些账本就完了，所以棺材里肯定不是账本。”
    陆游柯点点头，梁图南继续在桌子上画到“不是账本，除了账本外，那些贪官家中最害怕被发现什么？”
    陆游柯看着梁图南，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是大量的金银珠宝。”
    梁图南笑着点点头，“那棺材里十有八九就是这些东西。”
    “可是为何？”陆游柯一脸茫然的看着梁图南。
    梁图南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其一，这些东西放在家中一旦不慎被查出，那便是百口莫辩，若是放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跑来挖坟地；其二，就算是有人来挖坟地，挖到了这些东西，还能放出风说是前朝的陪葬品，起码不会引火上身；其三，若是被官府抓住了账本，但家中的东西极大的一部分放在这里，即使抄了家又如何？有这些东西，东山再起的机会多的是；其四，你想一下朝中现在的局势。”
    陆游柯皱了皱眉“难不成有人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些东西是为以后准备的？”
    梁图南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会，皇上虽说身体不好，但短时间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还是能撑住的，那群人大可在皇上驾崩前将东西藏起来，现在似乎有些太早了。”
    看着陆游柯有些疑惑的样子，梁图南笑了笑“河西案，四王没了钱路，江南水患案，太子丢了臂膀，两人现在皆是钱财紧缺，四王怕是在私下里招兵买马已久，这下子断了钱路，估计和无头苍蝇差不多，而太子呢，全凭着皇后和宁国府收买人心，最富庶的六王已经被夺了王位，去孝山守灵，而眼下又到了年关，怕是财政上也捉襟见肘。即使有皇后和宁国府的打点怕是也不够。。。况且若是太子，根本没有藏的必要，直接将这些东西分给部下便是。这些东西怕是四王那边的。”
    看着陆游柯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梁图南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四王党在京中的势力并不算是太大，若是真论起来根本没有太子的大，因为四王身在边关，京中的一些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母亲皇贵妃和太后，还有安家打理。”
    “自从河西案之后，安家肯定在背地里不断的接济身在边关招兵买马的四王，还有太后和皇贵妃，况且和安家关系紧密的几家都是四王一党，这几家都是联姻关系，所以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赏赐，以我看，太后定是许了什么东西给这几家，所以这几家才死心塌地的跟着四王。”
    梁图南在桌子上继续画到“太子党早已经是捉襟见肘，只有四王党这边还算是宽裕，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准备送给四王的。”
    话音刚落，陆游柯便开口道“若是给四王的，这些东西应该直接送到边关才对。”
    梁图南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虽说不多，但也比较显眼，加之现在是年关，各个地方都查的比较严，这些城中难免会有效忠太子的，一旦被查出来，太子肯定会大做文章，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藏起来，等到风头过了再挖出来，虽说此办法也有些冒险，但总比直接送到四王手上安全。”
    “眼下正是年下，四王也快要回京了，直接送到他府邸也不会有问题吧?”
    梁图南随意的将桌上的水痕拭去，轻声的说到“皇上都说节俭了，四王若是这样大摇大摆的收礼，你觉得四王在皇上的心中会是什么形象？”
    话至此，梁图南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窗下的景象笑了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后原本坐在榻上的陆游柯突然站起身“走吧。”
    梁图南只当是他要下去准备东西，点了点头，系上披风便跟了下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人不少反多了起来，陆游柯很平淡的拉起梁图南的手，冲着下面走去。
    走了一会儿，梁图南突然发现走的方向有些不对，转过头去看了看陆游柯，见他依旧稳步向前，只道是他小心谨慎罢了，不曾想他竟带她绕过了客栈门前的街道，去了客栈后面。
    华灯初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不少人手中拿着许多东西，想来也是准备过年用到的，而这条街上有着很多的小孩子，许多孩子手中都抓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梁图南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陆游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的目光停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悄无声息的松开了她的手，等到梁图南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世子爷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因为她实在是不相信世子爷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无奈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突然有些空，看着那些孩子抓着父母的手，以及手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突然觉得身上升起一股冷意。
    使劲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出来的时候青天白日，并没有起风，所以梁图南并没有穿着大氅出来，此刻突然觉得从心中升起了一股冷意。
    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映射着青瓦上的霜雪，映出一片淡粉的颜色，在一片喜气洋洋中透露出一丝孤寒寂寥，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笑意里透着落寂。
    随后她慢慢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沾着雪的鞋尖，脑袋里一片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脚边站着一个一个人，她下意识的抬起头。
    陆游柯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金鱼灯站在她面前，见她抬头看自己，便将手中的灯塞到了她手上，梁图南看着手中的金鱼灯，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陆游柯，嘴角一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见你上次便看着窗外的花灯发愣，便。。”
    手里抓着灯小心翼翼的站在台阶上，踮着脚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陆游柯僵在了原地。
    只是轻轻抱了抱，随即便松开，梁图南看着眼前有些发愣的陆游柯，耳边有些发热，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
    呆滞了许久的世子爷终于在梁大小姐快要走出自己视线的时候反应了过来，脸上更是带上一丝微笑，急急忙忙的冲着梁图南追过去。
    下意识的拉住梁图南的手，两人绕过了花灯街，冲着客栈回去。
    “不是去买东西吗？”梁图南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陆游柯慢慢的说道。
    慢慢的，梁图南嘴角一勾，两人依旧是沉默不言，依旧是心照不宣。
    两人回到客栈，梁图南将灯里的蜡烛吹灭，收了起来，两人慢慢的出门，随即上马冲着那个乱葬岗而去。
    两人这次准备充足，到了乱葬岗时，已经能轻车熟路的冲着之前的看见的东西而去，只是没想到的是，两人快要到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正在将之前的墓穴掘开。
    两人躲在一边，看着那个站着的人，梁图南扯了扯陆游柯的衣服，指了指那个人，捏起陆游柯的手写了两个字。
    开始陆游柯还没有明白，梁图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重复，直到最后，陆游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梁图南点了点头，猫着身子拐到了一处坟堆的后面。
    这次的距离已经不是很远，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样子，大冬天一身红衣，脸上的泪痣清晰可见，那个长相极为妖娆的男人，正是魏然。
    两人躲在坟堆后面，看着那群人将之前的那个坟堆一点点的掘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果然不出梁图南所料，里面是一堆堆的珠宝。
    魏然指挥着将那些东西取出来，又将另外一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珠宝塞进去，随即十分利索的封棺盖土。
    一群人交流极少，但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将那个坟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随即一群人便带着东西离开，躲在坟堆后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等到那群人走远，慢慢的站了起来。
    “既然他捷足先登，那我们就回去吧。”梁图南站在原地，脸上不带感情的说道。
    身边的陆游柯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开，只是两人离开不久，枯树林中突然窜出一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只是一眼，这人便顺着山路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