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75章 昔年旧事

    “他的野心天下皆知。”梁图南笑了笑。
    “此刻他的母妃，他的皇祖母正在利用一切手段辅佐他登上大位，一旦太子这边出事，收获最大的就是四王，虽说是镇守边关，可帝京这边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太子出事？”陆游柯皱了皱眉问道。
    “自然，你以为邑王断了四王的财路后会放弃，他这次去江南应该就是去解决在江南的六王，只不过，孟沾衣被太子盯上，最担心的应该是孟家。。。”
    “怎么了？”陆游柯愣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大约是我想多了。”梁图南淡淡一笑，随即将书从陆游柯手下拿了过来，随便翻了两页突然问道“这样平静的日子不多了，你加冠封侯的日子也要到了，到时候你真的要陪我在这官场呆上好一段时间了。”
    “无事，三年前我便说过，不过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梁图南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与三年前相比眉宇里的孤冷疏傲依旧未变，三年前打马扬花的少年如今也渐渐趋于稳重，依旧带着雨打芭蕉的微凉气质，少年眼神澄澈，倒是让梁图南感觉自己这种阴暗的人不适合呆在他身边。
    “对了，你之前不是用枪吗？怎么改用剑了？”梁图南连忙低下头转移话题。
    “嗯，师傅说，这不是沙场，枪没法保护你，所以就让我换成了剑。”看了一眼腰上的剑，梁图南笑了笑，这个看似已经长大，实则依旧是三年前的孩子，依旧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
    梁图南放下手里的筷子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抱着一堆线走了进来，冲着世子爷一招手“把剑给我。”
    世子爷不明所以的把剑交了，梁图南扯着一堆线笑嘻嘻的问道“你喜欢那个颜色？”
    世子爷一愣看着五花八门的线眨了眨眼“都好。”
    梁图南挑了挑眉，“你即挑不出，那我就替你选了。”
    顺手扯起银线说道“我小时候在家曾经给我爹做过剑穗，虽然时隔多年，但幸得我还能记起当时的做法。”
    “剑穗？”
    “嗯。”顺手扯下腰间的玉环绑了上去。
    “本应给你绑剑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只好用剑穗顶一下。”
    “有何不同？”世子爷常年带着枪，况且他眼里除了他师傅和梁图南，没有别人，所以即使军中有绑着剑疆的，世子爷八成也不会在意。
    “剑穗是文人墨客佩戴，剑疆则是战场上的武将所佩戴，现在你换成了剑，难免让皇帝起疑，按理说你应该佩戴剑疆，但为了安全，在帝京中还是要佩戴剑穗的。”
    “这不就是向皇上示弱的意思吗？”
    梁图南轻轻眨了眨眼“游柯，这叫韬光养晦。”
    “太子和四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其下的群臣也是相互看不顺眼，你看，四王那边将自己的堂姐送进宫中，皇后那边就被牢牢锁住，上有太后下有妃子，这种情况皇后要时刻小心，而太子那边也想反抗，便把主意打到了丞相身上，谁都知道丞相只效忠皇上，但若是他的孙女嫁给了太子旗下的六王，即使老相再保持中立，旁人也会自动将孟府划进太子的势力那边。”
    手下的动作不听，嘴上也唠叨个没完“皇后也不傻，上次的河西案虽说表面上跟邑王没多大联系，细细一想，邑王有可能就是挑起整个河西案的人，皇后自然明白这一点，江南是六王的地盘，太子这些年拉拢大臣似乎也花了不少钱财，况且——”话头止住，用牙将绳子咬断继续说道“太后和四王打的算盘，皇后比我们清楚，现在他儿子是储君，而四王的风头渐盛，眼看就要盖过太子，皇后心里肯定着急。”
    “万一那一天皇上突然驾崩，即使太子变成了皇上，就凭太后和边关四王手里的兵权，这个皇帝也做不了多久。”
    “那邑王呢?”沉默片刻，世子爷问道。
    梁图南专心致志的绑着手下的丝线，置若罔闻。
    “绣裳，邑王若是夺了天下，你又当如何？”世子爷一针见血的问道。
    日光微暖中透着丝丝寒意，明纸的窗户上将外面的枯枝映射到书房的地面，书房的两人席地而坐，梁图南专心致志编着剑穗，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笑了笑“不会，我会在他登位前除掉他。”
    语气依旧如同平日一般温婉，手下的动作不停，短短的时间一个银色的剑穗便完成了，“按照规矩剑首应该是金的，可惜太贵重了，所以我便将我身上佩戴的玉环编了上去，虽然不值钱，但也算是个玉，你看，为了防止丢失找不回来，这上面刻着半首诗。”
    世子爷接过，借着日光在玉环的内侧看见了四句诗“有鸟图南去，无人见北来。闭门沧海曲，云雾待君开。”
    “为何不是绣裳？”世子爷有些疑惑的问道。
    “绣裳啊，绣裳这个名字三年前便死了。”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丝线，梁图南面无表情的说道。
    “为何？你明明在啊？”
    “我确实在，可梁绣裳早已死了。”
    看着依旧疑惑的陆游柯，梁图南接过剑穗缓缓的抚摸着玉环说道“那一年的案子，抄家，男子斩首，女子流放。当时父亲早就有了感觉，于是休了母亲，我跟母亲一起被父亲逐出家门。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有个未加冠的哥哥。”
    陆游柯有些意外的看着梁图南。
    梁图南笑了笑“本来我是想让母亲带哥哥离开的，在离开前的那一晚，我给哥哥下药，让我身边的丫鬟给他换下女装，带着他离开，岂料第二日我穿着男装去前厅时，哥哥已经在前厅等我，满身伤痕，他说梁氏一门忠烈，他绝不依靠小妹苟活。”
    梁图南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骂他迂腐，蠢材，只有他活着才能振兴梁家。当时我甚至想让身边的小厮将他捆起来离开，可他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后来我便没了意识，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离帝京最近的镇子，两天后，传来消息，梁氏一族尽数被抓，马上就被送到帝京斩首示众。”
    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笑容惨淡，比起哭来更加骇人。
    “母亲身有旧疾，我根本无法离开太长时间，那一日，父亲和哥哥被押解进京的时候，我就站在众人之中看着他们朝哥哥和父亲扔那些污秽之物，哥哥一直护着父亲，飞扬的沙土混合着石头砸在哥哥身上，哥哥转头间便看见了我，他冲我笑了笑无声的动了动唇轻声说了一句无事。”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好好照顾母亲，我下意识的往前走，却被官差拦住，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押进刑部，却无能为力。”
    “斩首的那一日，帝京下着雨，我混在人群中，他动了动嘴让我回去，话还没说完，刀光便落了下来，我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
    房里一片死寂，梁图南麻木的理着剑穗说道“后来母亲去世，我才知道，当时父亲休了母亲之时，便将我和母亲从梁氏族谱上除名，怕我们充为官ji。后来我收拾东西，才发现哥哥留给我的信，他说不要让我替他们报仇，换一个名字换一个姓氏，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说完自嘲一笑“我的确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地方，我从江南换到了帝京，从梁绣裳改名为梁图南，甚至到了周静府中做门客，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当时我知道江南巡抚和六王曾经参与，后来我才发现太子，四王，秦瞻，甚至是皇帝，都有参与。”梁图南小心翼翼的理着剑穗，缓缓的说道，表情依旧如常，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便让你帮我去查查秦瞻，后来我又托罗玛利用他的人脉帮我查，我千算万算，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一夜他起烧，居然将事情说了出来。”
    “别说了。”世子爷第一次打断梁大小姐的话。
    “别说了。。绣裳。。”
    “你虽是昭阳府的世子却对这个地方很陌生，这世间，你唯一的亲人就是你师傅。。”
    “还有你。”世子爷看着梁图南说道。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还有以安。”世子爷笨嘴拙舌的安慰道。
    “是啊，以安，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将剑还给陆游柯，梁图南笑了笑“等到事情结束，带上以安，我们离开帝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