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64章 镜花水月

    想都不想瞬间跳下床，但却觉出了不对，随即又往前几步，凑到秦瞻面前看了个仔细，苍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伸手一摸手上有隐隐的水渍，梁图南站在床前沉默半饷，觉得被自己扒干净的邑王殿下似是起烧了。
    深夜，暴雨，起烧。
    构成了和谐的一幕，梁图南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可能是上辈子坏事做的太多了，这辈子邑王殿下就是来报应自己的，随手将桌上的药瓶取来，看了看之后便要往他嘴里塞，只是刚刚摸过去，便被邑王殿下当成人形冰袋抓住，好不容易逃出来，梁图南犯起了难，站在旁边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到秦瞻嘴里说着什么，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过去，但一想到万一邑王殿下烧糊涂了，说出点秘闻什么的。。。
    想到这里，梁图南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凑到秦瞻身边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图南。。。抱歉。。我没想到。。会牵连。。抱歉。。对不起。。梁大人。。。”外面惊雷乍起，瓢泼大雨掩埋世间的一切。梁图南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眼前一片模糊，手下的床单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片刻后，一串泼辣的红梅绽放在漆黑的深夜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图南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去。
    站在回廊下，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雨幕，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抹掉嘴角已经干涸的血液，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到了陆游柯的房间。
    走进房间的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无力的靠在门板上，呼吸清浅，眼神里泛出浅浅的笑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想笑，嘴角一扯，眼泪汹涌而出，漆黑的房间里少女用尽全力抱住自己，门外风雨飘摇，暴雨折枝断柳，飞檐翘角上悬挂的银铃被击打至摇摇欲坠，满地落红荒秽，那些夺目鲜艳，簇簇花团早已失去了明媚的颜色，无声无息的潜入泥土，留下残破的枝叶沉默的伸展。
    大雨过后的清晨，秦瞻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景象，便知道自己在梁图南的房间，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是梁图南，看着自己主子有些幽怨的眼神，两个人神色古怪，但却不好解释什么，只好苦笑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主子，姑娘昨儿有些异常。。。”顶不住自家主子的压力，王林吞吞吐吐的开口。“什么异常？”秦瞻皱了皱眉头，心里登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姑娘她。。。”两人对视一眼，将昨晚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秦瞻沉默半饷，目光被地上的一串早已干涸的血迹吸引，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吧。”两人服侍秦瞻穿好衣服，半饷，他轻轻的开口“她呢？”
    “还在隔壁。。。。”
    “主子，江南那边出事了。”王林还没说完，另一人不知从哪里窜出，语气虽然平淡，但焦急的表情显示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秦瞻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闭眼深呼吸一口随即淡淡的吩咐道“走。”
    大夏永志二十五年仲秋月二十日，江南突发洪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皇上下令实施救援，并命令江南巡抚姜冉与六王联手治理洪水，与此同时将刚回京不久的邑王殿下紧急派到江南，并四处寻找世子爷的下落，二十二日，邑王秦瞻，离京。
    “这几日倒是没有见你去昭阳府里找梁小姐啊。”周无名把玩着手里的青玉茶盏笑了笑问道。
    秦瞻手下动作一停，“此时并非梅雨季，江南怎会出现洪水？”
    “江南地区传来的消息说是江南南湖地区的水坝决堤了。”周无名无奈的摊了摊手，“六王上书要求朝廷派人去支援，可是现在世子不在，而河西案牵扯了太多的官员，京中大多数闲散官员都已经派到了河西，剩下身居要职的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我们家老爷子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现在老相甚少上朝，一些事情全压在了他这个宰辅身上，每天都是天不亮出门，天黑才回，再加上官员的调动，有许多他的弟子上门拜别，每天我们家车水马龙，忙的跟东市的菜场一样。”
    周无名这几日则被自己演技精湛的娘亲强行留在府里招呼客人，今日才得空跑出来的，“南湖决堤？南湖那边不是号称百年不倒吗？”秦瞻笑了笑，“看来老六的话也不是多么准啊。”
    周无名托着脸，眯着眼睛看着秦瞻“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
    秦瞻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你当真是来送我的？”周无名点了点头“咱们多年的情谊，你那次出城公干我没来送你？只是啊，你现在最期待的不是我来送你吧。”表情略带猥.琐，“我看你这几日一直忙着府里的事情，无暇顾及我这边，看起来你现在很闲啊，那不如让让魏然将你应该干的事情还给你，这几日他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忙着生意，还接了你的任务，我已经好几日没有看见他了。”他说的悠闲，周无名听的冷汗直流。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去我们家拜谢老爷子的不少，等把这群人打发走，我肯定去找魏然，只是现在我是从天亮忙到天黑，偶尔老爷子起了兴致还要拉着人家吃饭，一大早我踏出房门，一天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进去，直到晚上宴席散了之后我才有机会。”周无名幽怨的说道。
    “周家门庭若市，宰辅大人如何应付皇上的查问的？”看着周无名这幅样子，秦瞻摇了摇头，扯开了话题。
    “我们家老爷子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了，直接上书将自己之前带过的学生，现在调出京的写了封奏折，递了上去，皇上那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事也就这么模模糊糊的过去了，毕竟学生看老师也是天经地义，况且这段时间又不止我们家，到处都是来拜别恩师的人，比起我们，孟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周无名把茶盏放下，神色颇为无奈。“孟家的沾衣小姐对你可谓是用情极深，这件事全帝京的人都知道，若不是老相为人清廉，待人和善，孟家忠心耿耿，再加上你也担着帝京第一才子的名号，没人乱嚼舌根，你无所谓，可孟家却是不想再让她这么下去了，我听孟儒说，不能再让沾衣小姐这么等下去，若是你执意不娶，孟相可是要给她指婚了。”
    周无名不怀好意的说道“我若是结亲，那邑王殿下要如何？难道要和昭阳世子成为世人眼中的一对吗？”
    “你若打算迎娶孟沾衣，本王不介意让别人来当这个男宠。”
    周无名自嘲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玉盏“不过是年少时的诳语，罢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况且马上就要变天了，而且。。。宰辅家的儿子迎娶宰相的孙女，这叫什么，这叫下嫁。”看着挚友自嘲的表情，秦瞻放下手里的茶，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孟沾衣不在乎。”
    “可丞相在乎，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说完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老相并未刻意阻拦。”秦瞻顿了顿说道。
    “你不必开口了，自三年前，我们两人便分道扬镳，那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辈子没可能了。”
    “可自那一日后，你二人亦是三年未见，无名，何苦。”秦瞻轻轻的摇了摇头。
    周无名轻轻一笑“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比翼双飞，她与我，不过是执念。”说着，站了起来，冲秦瞻施了一礼“愿王爷此去一切安好。”随即转身便走，走到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王爷莫要走了在下的后路。”
    秦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轻轻笑了一声，只不过，满是苦涩。
    二十二日，天气晴朗，微风习习，秦瞻在城门拜别前来送别的一众官员后，独自站立一段时间后，启程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王林将两封信分别送到周无名和魏然的府邸。
    而在昭阳府里，陆十八最近两日则是觉得十分的别扭，之前世子的小师妹可是换着花样整下人，现在呢居然开始亲力亲为的整顿府中的事物，甚至与花匠门整日呆在泥巴里，相当的接地气，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总归是让陆十八自己觉得别扭。
    这位越来越亲民，倒是让自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皇上紧急招世子回京，要是让他看见。。。自己这个管家怕是也要干到头了。
    虽然这几日一直苦口婆心的劝着梁图南，可这位一点架子没有，依旧在泥巴里折腾的欢，到最后陆十八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任由梁大小姐在泥里折腾，吩咐身边的人盯紧她，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便也就罢了。
    直到二十五日，全府上下的花园整顿完后，梁大小姐才从泥里出来，陆十八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