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43章 离开塞北

    夏千陌表情微微一变,拍了拍手里的泥球,“先前姑娘跟在下讨要的大漠红,虽算不上是什么名贵的酒,但也窖藏了一段时间,我先去将酒放下,只是不知要将这坛酒放在哪里?”
    “既然是夏大人私下送的,这坛酒自然不能放到其他的地方,劳烦夏大人抱着美酒跟我来。”说完,冲着陆游柯点点头走了出去。
    “张周已经被秘密押解回京了,城墙上的那个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还是要小心有人来查看。”梁图南淡淡的说道。
    夏千陌点点头“上面第一时间让人秘密押解回帝京,这当中因果怕是更让人寻味。”
    “呵呵,你放一千个心,我敢打赌,张周这次绝无逃脱的可能。”拍了拍手,梁图南坐在回廊下。看着抱着酒坛的夏千陌伸手在身侧拍了拍“酒虽不多,但抱着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过来坐吧。”夏千陌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此事,我太相信罗玛了。”
    梁图南摇摇头“无妨,纸永远保不住火,倒是你,狼族已然归顺,你还要顶替你父亲的职位吗?”随手从廊下抓了把未融的雪,放在手里捏着什么,一边随意的问道。
    “不知道,虽然我已被任命为知府,但就像你说的,纸保不住火,但我依旧想在事情暴露之前为这里做点什么,再说我本就是独独一人,天地间亦没有我的家,到那里都一样,还不如留在这片大地。”说着,伸了个懒腰。
    “程千会留下的。”梁图南不经意的说道。
    “咳咳。。你把他留下做什么?”看着夏千陌涨红的脸,梁图南笑了笑“我一介女流,怎能指示堂堂都尉大人,他是自己要留下的。”
    “这不可能。”夏千陌果断的否决道,“有什么不可能,程都尉心系边关,自请留在边关,保卫疆土,世子感其诚意,遂留于塞北。”似是雪不够,梁图南伸手又抓了一把。
    “千陌,事情已经结束,那晚,你没有杀了罗玛,便证明你早已放下仇恨,你既然想要留在塞北,守护边关,留下一个可靠的人也是需要的,而且,你虽是知府,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他出面的好。”
    看着夏千陌别扭的样子,梁图南拍了拍她“你若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那就当他是我送你的回礼,只是我这份回礼可是相当的大奥。”不等夏千陌恼羞成怒,梁图南便递给她一个东西“这个送你了,要妥善保管奥,那一日,我可是要回来检查的。”
    夏千陌小心翼翼捧着两个已经开始融化的雪鸭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只是想骗我的酒吧,这鸭子的脚都已经融化了。”说着便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把雪,将这两个小鸭子当神一样的供了起来。
    “那是兔子。。。”
    好不容易找来人紧急将这两只惊世骇俗的兔子请到了冰窖,梁图南已经抱起那个大泥球,冲她点点头“山水有相逢,不送。”说完转身离开,走的甚是潇洒,甚至没有回头。
    风起,风落,卷起一地的凉气,吹到梁图南耳边,带来了一声轻轻的感叹“不送。”夏千陌站在廊下看着消失的身影,轻笑了一声,转身,衣袂翩飞,徒留一地未融的雪。
    当世时,满城雪,尽心霜,扬鞭打马,醉卧沙场。
    算今日,霜雪消,柳现梢,白鸿翩飞,众军归乡。
    大夏永志二十五年余月十二日,大军开拔。
    大夏永志二十五年榴月十七日,大军到达河东。
    大夏永志二十五年榴月二十日,扶风子至大军帐中,带离古溪。
    大夏永志二十五年榴月二十二日,一封河东河西的万民信送达皇宫,同日,守在议政厅外的太监皆听到瓷器摔碎的声音,申时,老相孟鹤匆匆进宫,戌时出。
    同月二十四日,一封加着火漆的信百里加急到达了秦瞻手里。
    “此时此刻王爷的仪仗队应该还没有到达河西吧?”坐在马上,梁图南早已换了一副样子,青丝束起,露出原来的样子,不知道秦瞻从那里找来的一副极薄的人皮面具,梁图南也不扭捏,毫不客气的收了,毕竟每天起来化妆要废很长的时间。
    在旁人眼中,至多是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两个人为了方便行事,便将身上所有的物件全部换掉,打扮成江湖游侠的样子,而且秦瞻并未带任何护卫。
    “是,只是狼族的亲王殿下总让我有些无法放心。”
    “临行前,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不会轻举妄动的。”梁图南转头看了他一眼。
    秦瞻的脸同样是经过改变,毕竟在这饥荒之地,若是以他一幅宛若天人的皮囊出现,必定会引起注意,索性和梁图南一样来了个变丑戏法。
    想起梁图南见自己第一眼的样子,秦瞻的嘴角便忍不住的往上弯,“这样便好,只要我们能赶在大理寺卿和吏部尚书,大司马三堂会审前赶回去就好。”
    梁图南轻轻拉了拉马缰“王爷真是好手段,这时机算的分毫不差,甚至连战争什么时候结束都已经算准,实在是让在下佩服。”
    “梁小姐是在取笑在下吗?若论起才智,恐怕无人能出梁小姐其右。”秦瞻温和的说道。
    “呵呵,哪里哪里。王爷才是真正的大智之人,身居高位,锦衣玉食,却甘愿放下脸面,与在下一起弊衣箪食,同甘共苦,这才是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懒洋洋的敷衍着秦瞻,梁图南随手折了根草叼在嘴里。
    “过了这段山丘,梁小姐可能就找不到草了。”还没等梁图南明白什么意思,秦瞻便冲了出去,无奈,梁图南只好跟上。
    如秦瞻所说,过了山丘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片干涸裂开的土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沿着这些裂缝爬上来,视野能极之处,除了森森白骨,便是阵阵哭嚎之声,到处都是草席纸灰和未烧完的铜钱。
    “秦兄来过此处?”梁图南肯定的说道。
    “没有,只是见过难民递上的万民书,以及河东河西两省的地图,先前我们过来的山丘之所以草木茂盛,是因为那片山丘早已被这片地区的郡守圈了起来,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许上山。”秦瞻悠悠的说道。
    “那我们呢?”梁图南挑眉。
    “你有所不知,之前我们在山的那边碰到的衙役便是守山的,虽说不能放任何人上山,但因为现在快要活不下去了,所以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给钱,便可上山。也亏得那郡守处处有田产,倒也不常来这边,所以我们运气不错。”秦瞻无所谓的笑了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个人紧赶慢赶的往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这个村落显然刚废弃不久,除了满地杂乱的东西,便是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梁图南皱了皱眉,“不好,怕是要发瘟了。”
    “今儿晚上我们恐怕要在外面了。”
    秦瞻脸色凝重,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退了出去,只是刚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一家倒了半边墙的大门开了条缝,虽是傍晚,但天已经黑了下来,零碎的星子挂在天上,而夕阳的余晖还留在天边。
    秦瞻不动神色的挡在梁图南面前,两个人的呼吸同时缓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扇将开未开的门,吱呀一声,相当压抑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一双极其细长的手伸了出来,紧跟其后的便是一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看见两个人宛如木头一般的站在那里,她拼命的朝两个人爬来,一下,两下,皮肤摩擦地面的声音令人颤栗。
    最终梁图南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瞻走了过去,离着两步远的地方停止,蹲下,静静额看着这个人,是个女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里面的骨头,上衣只是松松垮垮的系着,看见梁图南走了过来,女人很激动,只是动作越来越慢,眼神中的光渐渐散了。
    最后的几个动作,都是冲着门里,梁图南并没有着急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最后的最后,她朝梁图南眨了眨眼,缓慢的倒在了地上。
    激起浮尘一片,却似涟漪一现。
    女人倒在了地上,梁图南冲着门口走了进去,秦瞻紧随其后,房子里一片破败,这是一个极小的院子,她目不斜视的冲着卧房的方向走去,果然,卧房的床上躺着一个极小极小的婴儿,由于长时间断水断粮,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梁图南解下腰间的水一点点的喂着孩子,直到孩子的嘴唇不再干裂,已经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哭声才罢手。
    “你如何晓得她要托付一个孩子给你?”秦瞻随意的问道。
    “托孤大戏,话本子都是这么演的。”梁图南毫不在意的答道,“现在要如何?莫不是带着?”秦瞻虽然被梁图南的话噎的微微一顿,但不妨碍他继续往下问。
    “若不带着,他日今日之事暴露,言官的册子上恐怕就要多了丧心病狂弃婴而去的镌告了。”梁图南只是搂着怀里这个孩子,毫不在意的应付。
    “这里的情况不太妙,还是先出去再说吧。”梁图南抱着孩子微微犹豫,将怀里的丝绢取出,轻轻敷在孩子的脸上,“总还是要规避一下。”
    “你竟相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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