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轻唤了一声并未得到回应,一睁眼,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早已冷却的锦被下只有自己的身子,冥若凡依旧还有些睡意朦胧,自嘲的笑笑,或许,自己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才能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吧,竟然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完全不知晓!
起身之后才发现她一直静静的坐在窗边,一双眼眸只是毫无光彩的看着远处,空洞得厉害。
他从来都不知道,失去一个小丫头,竟然会对她的伤害有这么大,一时间,到了口中的安慰全都显得那般的虚伪。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动静,但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她只是静坐着,身上只着了一件月白的单薄衣衫,看得人寒气直冒。
“你醒了?”冥若凡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从背后拥住了她,似乎想要将她身上全部的寒气都给去掉。
“觉得好些了吗?”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乾木木的身子轻轻颤了颤,终于做出了反应。
“王爷打算怎么做?”冷静下来,她明白哭闹解决不了问题,不会就这么任由欣儿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一定要为欣儿讨回公道!
连称呼都变了,可见她心中的恨意有多深,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容许苏瑶来冥王府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苏瑶对他的心思,她是个脸上嘴里藏不住事的人,所以,关于她喜欢冥若凡的这件事,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早前自己一直流连在白绾音那里,所以苏瑶自认不屑与一个妓女相比,这才消停了下去。
若非顾及着肃王那张老脸,他早就受不了这个任性又没头脑的蠢女人了!
“什么怎么做?”脑筋也清醒了许多,无奈的摇了摇头,冥若凡心中苦笑,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怎么会让自己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境地了呢,此刻的乾木木,可浑身都是刺呢!说不定一激动就拿把刀将自己戳得千疮百孔了呢!
“你不要跟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害死欣儿的人,你要怎么处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若是不懂得保护自己,过去的那些年又岂能好好的活过来!不会去害人,但也不会容忍别人欺负自己和在意的人!
“本王已经下令厚葬她。”冥若凡淡淡的答道。
“这样就完了?呵呵,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难道认为她真的会感激你吗?”乾木木一把推开身后的人,腾地站了起来,大氅滑落在地,身上凉意袭来,回过头,柳眉微挑,眼中泛出丝丝怒意,嘲讽的笑声带着莫大的凄凉。
“不然你还想怎样?”毫无征兆的一下,他被乾木木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冷峻的眉眼泛着淡淡的寒意,他知道她此时心情不好,也不打算同她计较什么了。
也是啊,自己怎么忘了,她在失忆前可是个很会算计的女人,如今怎么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想怎样,只要凶手伏法!”语气中透出坚定,看着冥若凡的眼睛,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回避!
“苏瑶身边的人,本王也已经处置了,你适可而止吧。”冥若凡揉了揉眉心,眼中透着一丝疲惫。
“呵呵,身边的人?”乾木木失笑,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冥若凡,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他的口中!
“我知道,你只是舍不得而已……”见冥若凡不说话,她苦笑了一声,喃喃的摇了摇头,是啊,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笑话,你我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但这又能怎样,她是堂堂的肃王的嫡女,欣儿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你难道还想让她来陪葬不成?乾木木,你不要得寸进尺!”冥若凡的眼神和语气渐渐冷淡了下来,他已经为此事几乎与肃王翻脸了,她竟然丝毫不体谅,甚至还要苦苦相逼!
“是肃王嫡女又如何?!是皇亲国戚又如何?!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凭什么不追究她的责任?难道身为皇亲国戚就可以草菅人命么?!”头一次,她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婆娑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无助又可怜的模样让人根本就舍不得。
“木木……”冥若凡有些呆愣,眼中有些不解,似乎并不明白她何来如此大的愤怒,伸手想要去抱住她,想要止住她脸上的泪水。
“啪!”狠狠的拍开了他的手臂,乾木木的眼中带着恨意,让人莫名的恨意!“不要碰我!”
“你就因为一个丫头,非要与我作对是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再好的耐性也被她给消磨掉了,冥若凡擒住她的双肩摇晃着,似乎是想要让她清醒一些!
“我想要的,你做不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就是我想要的!”乾木木冷冷的看着他,对于他的激烈反应没有给予任何多余的反应。
“荒谬!”冥若凡大怒,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哪儿听来的鬼话!“皇权就是律法的象征,律例是用来制约那些平名百姓的,怎么能用在皇族的身上!”
“呵呵”,乾木木忍不住笑了起来,满目的嘲讽。
“你可曾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朝苍国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若非皇帝残暴不堪,欺压百姓,又怎么会……我只是想不到,你竟然也如此愚昧……呵呵呵……”她笑着,笑道心痛的无以复加。
是啊,若非当年父皇的残暴不仁,当年也就不会出现七国之乱,苍国也就不会引起民愤而被灭,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透想不明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冥若凡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句话,其实,乾木木的这句话,对他来说,的确是很大的震撼,可更让他惊讶不解的是乾木木对这件事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天下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流血牺牲争来的,常言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而要守得这天下,最重要的就是民心,得民心者的天下!若是这些百姓发现,他们拼死护住的国家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而所谓的律法只是用来控制他们,并不是用来保护他们的,他们会怎么想?这样的国家,还能得到他们的心吗?
“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既能使船安稳地航行,也能使船沉没,这样浅显的道理皇上难道看不透吗?”乾木木失望的摇了摇头,却是更多的是对冥若凡的失望,她知道当日皇上在场,一定也亲眼看见了当时的情景,只是,他们居然全都选择了轻轻揭过,她还能说什么呢!
东方封尘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这些年,皇族子弟在外嚣张跋扈,犯下了不少事,弄得民不聊生,惹来怨声不止,但因为祖宗的规矩,皇族不在律法控制范围之内,所以皇上对这件事也很是头疼,今日她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得民心者的天下!若是再无视下去,不知保护自己的臣民,恐怕迟早会出事……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论,你听何人说的?”沉思良久,对上乾木木那双漆黑而略带水雾的眼睛,冥若凡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与你无关,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走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乾木木避开他的问题,也避开了他的目光,什么都没有回答。
这些话,全都是当年母后说与她听的。
眼见着父皇残暴的统治,母后却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眼见着他杀人如麻,她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其实,苍国覆灭,母后早就参透了,也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她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冥若凡会重蹈覆辙。
冥若凡识趣的没有去深究,其实乾木木的出身本就是个谜,她能说出今日这番话,定然是有了一番彻骨的领悟,所以才会如此的痛心疾首,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逼迫她了,她如今承受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
“你说的话,我会记在心上,只是,我希望你能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说罢,冥若凡大步跨出了房中。
乾木木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冥若凡,你不要让我失望!
腹部隐隐的坠痛她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次的事,只怕是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可是,对于欣儿,说什么她都无法弃之不顾,或许,这也是天注定的吧。
“来人!去传冥二!”她扬声道。
起床时还不觉得如何,或许是受了寒气,此时腹部的痛感愈发的强烈了,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几乎痛得脸色发白。
“王妃,你怎么了?”见她几乎摔倒,冥二立刻上前扶住她,让她躺下。
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立刻替她把脉,见她似乎有小产的征兆,他心头一急,脸色也顿时变差了,他看了看乾木木的脸色,手上的动作犹豫不觉。
“冥二,我的孩子……”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了冥二,她知道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可是,她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至少,这个孩子将来或许会成为她和冥若凡之间唯一的牵绊!
“王妃放心,我一定会极力护住你的孩子的!”冥二给了她保证,她这才缓缓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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