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惊雷炸天。
出尘身子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无方,哑口无言。
从脖子到脸,无方红了个彻底。
“那什么,太子和姑娘都是聪明人,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好,更何况还有凡影将军、谢言等人帮忙,咱们做奴才的,听命便是。我去练剑了。”匆匆说完,无方松开出尘的手,几乎是用轻功窜入景然宫,转眼便不见踪影。
出尘还愣在原地,两个出乎意料的信息惊得她还没缓过神儿来,也忘记了刚才说要找长歌说理来着。
而此刻,凡影在书房已经陪着长歌坐了半晌,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长歌是心中有事,思绪混乱,凡影则静心等待她开口。
终于,长歌侧头一看,看到凡影在这儿,似乎很惊讶:“凡大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凡影无奈,苦笑着摇头:“我是跟着你进来的,看你想事情那么认真,所以不敢打扰。”
长歌脸上终于见了笑容:“哪有,大哥真会取笑人。”这笑容投射到凡影眼中,因沾染了苦涩而越发显得脆弱。
“长歌,”望着长歌的面容,凡影情不自禁出口。
“嗯?”长歌望向凡影,不知所以。
“我……如果……”凡影暗暗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千万不要闷在心里,还有大哥在,哦,当然,谢言和宋锲也可以帮你分担的。你知道,我们都不希望你和太子有事。”
提到傅易之,长歌的目光又暗了下去。
凡影暗骂自己多嘴,想尽快转换话题,目光扫到书架上的书,站起来夸张的从头走到尾:“哇,长歌你真厉害,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的书,还都是我书房中没有的,像这本,”凡影从中间拿出一本,“我问过好多人,他们都在找这本书,极为珍贵的。”
长歌的目光闪烁几下,又暗了下去,声音略带疲惫:“这些,都是他帮忙找的。”
凡影抚摸书的手明显僵住,不自然地放回去:“啊,那一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的确,这里面的很多藏书在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长歌又极为爱看书,为了不让她在宫中太过无聊,傅易之无论费多大周章,但凡是好书都会想方设法买回来,为她充实书库。
“凡大哥,大皇子的余党都已经尽数歼灭了吗?”
最后,还是长歌找了个实际性的话题。
凡影连忙点头,又摇头:“该怎么说呢,凡是我们掌握的余党都已经伏法,但是也有例外。”
“怎么讲?”
看得出来,长歌是真的关心。
“几天之前行刑的五马分尸案闹得帝都城沸沸扬扬,我不知道你在宫中是否耳闻?”
长歌点头:“知道一点,犯人的名字叫艾金,曾经听无方提起过,说他是导致皇后之死的罪魁祸首。”
“行刑当天,出现了同伙,可惜,并未抓住,现在也不知所踪。”凡影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长歌在宫中可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长歌浅笑:“大哥你是知道的,除了景然宫,我极少出门。”
脑海中忽然就现出那天曼羽到来时感受到的凌厉目光,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凡影讲,毕竟,只是自我感觉,况且,又和太子妃相关,没有证据的指认,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
索性作罢。
“艾金说他的同谋者在宫中,你要小心。”
长歌点头,一直以来,凡影都极为照顾自己,长歌虽然知道他的心意,但也一直说服自己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凡影不知道说什么,却也不希望留长歌一个人胡思乱想,看着她,心里也还踏实一些。
感觉到凡影的目光,长歌抬头迎上:“凡大哥。”
凡影一惊,顿觉自己失礼,慌忙移开目光。
“你不用担心我。”
被看穿心事,凡影笑笑:“没事,我陪你一会儿。”
“伏虎城那么重的打击都扛过来了,现在这点儿小打小闹又算的了什么?”听她的语气,似乎真的想得开。
凡影重新把目光聚焦在长歌脸上,不确定地问:“真的?”
以前那种灿烂笑容又出现在长歌脸上。
“你看我像是说谎话的人吗?对大哥。”长歌似乎也觉得自从和傅易之相识之后谎话变多了,又紧跟了一句。
凡影没辙,对长歌,他总是提不起脾气。
摇摇头,算作回答。
“以前我的生活重心就在伏虎城那么大的地方,想的,也都是将来要生活的好一些,起码不会被人欺负。现在的生活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不用再见那些烦人的面孔,也不用再听什么‘煞星、灾星、祸根’之类的话,还多了像凡大哥这样讲义气的朋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话虽这样说,福祸从来都不单行,有好总有坏。
隐藏住眼底的担忧,凡影点点头:“你这样想再好不过,不过大哥还是要告诉你一句,相信太子,一切他都会处理好。”
末了,又加一句:“我们是他将来最忠诚的臣子,自然会帮他。”
长歌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目送凡影离开。
她相信易之,可是,时间不等人。
三天时间才刚过半,傅易之就又从宋锲那里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可恶,他们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傅易之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可见,太子已经气急。
早朝之上,崔浩天又出新招,说与其让长歌离开帝都自生自灭,不如远嫁和亲塞北,还能缓解两国之间的局势,大梁得以喘息的机会,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傅故敦没想到崔浩天步步紧逼,他能明白儿子的痛苦,更清楚若真下了这道圣旨,还不如一剑杀了傅易之。
可气的是,朝中多数大臣皆称妙计,无不赞同。
一个女子换来两国的安定,想想也为长歌值了,口口声声说这是皇恩浩荡,长歌何其有幸能沐龙泽。
傅故敦就差没掀翻桌案,还好宋锲及时出面拨乱,两相争执,倒也省去了他大发雷霆,破了和崔浩天面和心不和的界限。
于是,早朝就在宋锲和崔浩天之间的争执中结束。
“崔浩天明显要让崔家统领后宫,掌握实政大全,他自己这般出风头,料定了皇上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朝中多位大臣都受了他言辞的引导,长歌这一劫,怕是难得脱身。”
任是冲动如宋锲,也明晓分寸,群臣施压,不是皇上一道圣旨能解决的问题。
“若非曼羽要求,崔浩天也想不到这一茬。”傅易之道出根本,可偏偏他又不能拿她如何。
“太子殿下,皇上急召您去御书房。”
来了,到底还是要做决定的。
“知道了,这就去。”
傅易之稳定情绪,强压住心底怒火,见宋锲一直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易之扯出一丝笑,拍了拍宋锲的肩膀:“当初若是没有下定决心给她幸福,我就不会承认我是冥,你和凡影都有机会带她走。”
“可这次不一样。”宋锲说。
这次面对的是皇上还有辅佐大梁江山的群臣。
傅易之顿了顿,盯着宋锲的眼睛,异常坚定:“我允诺,如果我不能保住长歌,你和凡影就带她走。”
半晌,宋锲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略带苦涩:“只怕,她希望带她走的人,不是我们。”
傅易之眼神闪了闪,把那丝欣喜藏于眼底,想起那日在景然宫前的一幕,心又蓦地一疼:“所以,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宋锲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太子你耍我们。”
傅易之“哈哈”大笑:“若是连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都给不了,谈何治理天下?”
大笑着,朝御书房走去。
只要,你是发自内心的笑就好。宋锲想。
傅故敦负手而立,难以想象傅易之进来时的神色,当爹的,居然怕起了儿子,想想都可笑。
“儿臣参见父皇。”
意料之外,语气缓和,傅易之没有质问他。
傅故敦转身,看到一脸平静的易之。
“一下早朝宋锲就往长信宫跑,想必你也知道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朕逼不得已……”
“可父皇并没有下决定,不是吗?”
傅故敦盯着易之的眼睛:“你不怨朕?”
傅易之摇头:“百姓、群臣都给父皇压力,儿臣再添乱,父皇怎么受得了。”
傅故敦笑笑,手指却有些颤抖。
“父皇可想好?”说不添乱,可终究是心爱的女人啊,最终判决还是要由皇上裁决。
“易之,你答应朕,无论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坦然接受,相信这是所有裁决中于你最有利的一种。”傅故敦绕道书案后面坐下,强自压制住颤抖,不让易之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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