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幼飏明欣儿》第530章 善谋者死于谋

    一个月后,远在大漠另一头的大唐收到西域政变初步稳定的消息,同一时间,可以说最先收到信的,是人虽然回到了敦煌,还有眼线在西域的辛儿,而这个消息,她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了参与这次西域动变的雍正轩,这个铁甲军的大将军。
    一个月之间,他们本来预料的阿撒儿可以登位做个短暂女王的情况,在新的策动下,连王位都没来得急登上,便被自己的五哥直接发配到冷宫之中待命,在五王子这个新王将朝堂外交初步安定之后,又与桀骜不驯的将军王达成一个壤内,一个安外的共识,立即着手对这个有着先王太高支持度的王妹。
    阿撒儿这样的身份,虽然有着阿耶这个恩师做保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起过于高傲的性情,只要她还在西域境内,只要还有人坚持着先王遗愿的臣子在,指不定就生出什么事端,所以这个新王也定然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的。
    所以几乎是在内部初步稳定后,他就立即替自己这个妹妹找了个婚事,将其嫁给离西域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一个王国的王子做妃子,王子虽人品不错却是个天生有腿疾的王子,继承那个小国的权利也没有了,只能作为个一世安宁的世外王子,新王本意就算王妹不能留有挣权希望,起码也要有个不错的婚姻,所以也十分满意这个虽然有腿疾,可性情真不错的王子。
    可显然阿撒儿并不能与他同一个心思,而且在严格把手的冷宫之中,又遭受到那些随着新王杀伐入宫的野蛮将军的侮辱,如今她这个王权落败者是不是清白之身也无人去在意,在下嫁婚书传达到冷宫的那天晚上,夜里又被借着值守的机会强行占-有她的将军凌·辱后,她直接翻出身上自多年前从铁甲军营逃离后就没有离过神的药囊,药囊不大,只够装有一刻药丸的空间,而这颗药丸,就是她解脱的引子。
    当第二天有人发现这个即将下嫁天之骄女狼狈不堪的服毒自尽后,整个西域也平静下来。
    下嫁的公主死了,西域纵然对事先下了婚约的小国有些不好交代,好在与其之前的关系不错,倒也没太大的矛盾,而侮辱王女的那几个,在新贵身份确立后显然有些得意忘形的将军,也给新王借机砍了,然后在先王的丧事发了后,新王将这个王妹的丧事也办的风风光光,对外宣称旧疾复发,骤然离世;只是毕竟已非不洁之身,又或者新王终究还是恨这个曾经害死自己挚爱的王妹的,对外虽未宣称,可阿撒儿的棺椁,并未入驻王室陵墓,而是被秘密放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掩埋了。
    阿撒儿出生贵胄,可以说在王权落败前纵然有逆境也是高傲不逊的,死前却遭受了对于女人更是她这个王女来说最耻辱的侮辱,身体和精神上都被严重摧毁,曾经她多少次用在那些她看不惯的那些女子身上的阴毒方式,自己也遭受到了,当辛儿接到新王为了王室颜面并未公开的真正死因后,对其虽未有感慨,同身为女子,虽说也算为琳儿报了仇,却也着实痛快不起来。
    将信报丢在桌子上,心情不太好道。
    “无论身在哪里,身份何等尊贵,身为女子,一旦落入泥沼,便有更多不堪的人想将你染的比他们还要脏污,阿撒儿在失败的那一刻没有选择死亡,被打入冷宫严禁看守起来没有选择死亡,却在遭受到新晋贵胄,原本就出身草寇的将军侮辱后选择死亡,看来她还是没看透,自己那个身份一旦失败,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身边的明英黏过那纸,大略看了一通,倒是满是感慨。
    “这颗药,当初她被收押在龙潭镇地窖时,还是我给她的,她当时没选择吃,我当她还以为是个多麽不屈不挠的女子,可她却选择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说来也是因果报应,她虽可怜毕竟也犯下这么多罪孽,如此她算是解脱,也算是偿还这份罪业了。”
    辛儿心头却更为不愉快。
    “说来这个五王子也是个阴险到家的人,遮家丑也就算了,竟然是给阿撒儿找个【旧疾复发】的由头公布,他这是阿撒儿死了也要用她抹黑我一把来着,要知道,当初就算我是恨不得将阿撒儿刮了,却也是守了医者的医德,没有在治病上做任何手脚,还挺尽心尽力给她根治了的,他这一个复发可好,直接让那些有心人士怀疑是我这边做了手脚,然后害死这个可怜的天之骄女的,那人纵然不屑做当即来找我这个花谷之主问罪这些无耻的事,也是不想让我这个本来他想拽下水的人清静了。”
    说到这她想到一件事,抓住明英的手问。
    “英儿,你可记得你给阿撒儿的那颗药是什么药?别让他抓到把柄,再来与长安皇室说事,将你给牵扯进去了。”
    明英笑的有些小窃喜,抓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
    “放心,当初我就想着西域王室抓着药这一层与大唐为难了,所以找的药是西域王族常备的那种处置家奴和妾室的药,不过是让白大夫制成了药丸罢了,不会让西域人抓着什么把柄的。”
    辛儿这才安心几分。
    “你不会再被这些事牵扯最好。”
    阿撒儿死后,又没有易幼飏这个说好的筹码可以给大唐的皇室交差,这个新王倒也是果断,直接递交了更多割让丝路利益的讲和国书,由阿耶这个被封为国师的使者亲自来唐递交西域国书,可使团却是在入关后,阿耶这个作为整个使团的代表却死在路上了。
    仵作验尸人是在使团从西域出发只是就服用了慢性毒药,只是这种由冰蛊裹着毒药的方式,足以让一个历经长达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再发作,加之阿耶本身又是个极为精湛的蛊师,就连曾经辛儿用的花谷花毒都不能奈他如何,如此致命的方法,不是他本人知如今于新王的用处不大,借此出使大唐的机会,为自己的国家做最后一件事,就是新王卸磨杀驴,命人专门对其下了如此毒药,再谴他来唐出使。
    西域的使臣死在了大唐的关内,就算查出毒药蛊虫出自西域,与大唐并无多大关系,与外交国邦而言,却并非都是如此理解,所以本来占据优势的大唐皇室,在西域使节遣返再次以同样的国书来议和时,明知西域的这个新王玩的什么把戏,却也不能在条件上过于苛刻如今历劫重生的西域民众了。
    终于辅佐了阿撒儿与西域王室一辈子的阿耶也死了,还是死在这种,明知死路,却不得不从的认知下,这个人一辈子,除了年轻的时候辅佐过前一任西域王,辅佐了西域王带大了一个战场上算是有点功绩的阿撒儿公主,另外就是如今这个新王登基这段路,在他的几十年内,虽然未将西域达到他所愿的昌盛强大,倒是在最后一次出使之前,看到了他的国家,一个重生的希望。
    善心计者必将死于心计,善谋者,死于谋。
    阿耶会死,还是死在他一手辅佐登位的新王手中,辛儿一点也不意外。
    五王子与阿撒儿不同,阿撒儿纵然阴险狡诈,可天分在那摆着,某方面而言思想还极为简单,她信阿耶这个将她从小带到大的恩师,就是真的信,就算不信旁人,也会信这个人,阿耶对她来说,可以说是如同另一个西域王的存在,所以她不会算计甚至防着这个恩师,虽然最后她反倒是因这个恩师的放弃,更快的结束自己的挣扎的。
    可五王子不同,阿耶于他并没什么儒慕之情,授业解惑的恩情,他于他而言顶多算个雪中送炭的谋士,可即是谋士,他之前可为阿撒儿谋,如今为他谋,以后也可为别人来谋他的江山,所以于新王是个可用,却不得不防,甚至还要尽快根除的存在。
    所以她的人都还没动作,这两人的合作关系,已然分崩离析,催化成灾,只是个时间问题,显然因为大唐皇室的关系,新王也等不及这个过程慢慢形成了,便急着将这位还没做够半年的国师,推入死地。
    与善谋且乐于谋的阿耶相比,坦率的将军王米吉尔反倒更让人放心,所以急需一个真正可以震慑新起一番新秀权贵的新王,也不介意放权给米吉尔,让他来震慑他不好出面,却着实膨-胀出不少新的狼子野心的草莽新贵。
    时光一不小心就流过去那么多天,辛儿每天算着日子,她算着日子倒不是算着西域的那些人,该死的究竟死了几个,从接到西域传过来的关于那个人已经被送往唐域的消息传来,她就一日日的都在等待,可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西域乱斗基本上平定的消息传来了,她还是没接到他在路上的消息,当阿撒儿死亡的消息传来,她还是没等到他的归来,就连阿耶也死了,早该归来的人还没有归来。
    她忍着再次进入大漠去亲自找他的冲动,在铁甲军驻守的最前线的烽火台上一天天的遥望,一天天的守着,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归期。
    她自然是知道整个大唐内有太多人不希望他回归了,可她依然相信,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拦截在这里,他一定有一天能从沙漠中走出来。
    摩多家族那边的消息也没有传来,这种情况无外乎有两个,一,他们的中间的传递线断了,有人不希望他们能够掌握到对方的信息,二,有人在沙漠中阻挠,护送他回来的摩多家族的护卫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也无法联系到自己本家。
    没有消息是最让人着急的,也同时可以让人更好的欺骗自己,没有消息也可以是好消息……
    越久的等待越是让辛儿坐立难安,可她越是着急,她表面上的神色就更为镇定。
    一天天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出现远比在瞭望抬值守的铁甲军士兵都准时了,这两个月苦等下来,边陲的值守士兵都给她混熟了。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太阳还在天际线刚刚露出一个头,上来换班的士兵刚爬上瞭望台就看见带着两个侍卫一个侍女,又在瞭望台最前面那个望着西域方向,裹着红斗篷的人儿,士兵无声的叹了一声,貌似无异的继续爬上来到自己的岗位值守边和她说着话。
    “小军医又来等啦?其实小军医就算不来,有大将军的吩咐在那里,我们这一代防守的巡逻站岗兄弟都会留意着境线另一边的动静的,小军医本身就大病初愈,又在西域受了那么多苦头,回来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这样折-腾身体怕是又要受损了,就算小军医紧张小将军,也的为小将军将自己照顾好是吧?”
    辛儿身子未动,却是将他的话听的清晰,纵然不愿再多讲,她倒是不想拂了这些真正的善意。
    “不在这等,我在敦煌也待不住,反倒不如在这看着安心。”
    她在斗篷下握住自己的心口,有些紧张的痉挛,慌乱,她有些不安的继续说。
    “而且今天不知怎么了,感觉如果今天不在这了,我一定会后悔的,从小到大除了面对自己很紧张的人可能会出现的危机,我从不曾如此,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守在这里。”
    士兵见连将她说服靠后坐哪休息一下都不成,递出去的水也收了回来,挂在瞭望台制定的架子上,准备开始每一天的工作。
    对于这样固执到偏执的女人,这两个月来他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那人如果真要回不来,这人怕是真要成了这瞭望台上的望夫石了;情深不寿,老人们常说的这句话,让他们这些还没娶媳妇的年轻人如今都质疑了,娶一个如此执着的女子,对于他们这些命悬一线的边陲守军而言,究竟是幸运,还是不能承受的压力?
    不过话说回来,小军医只有一个,也只有小将军能配得上,还能有几个小军医这样的女子,让他们这些人发愁呢?想来也是多虑了,如今他们对于这个女子,只需多一点点的宽容,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吧?
    虽然那个人如今还能不能回来,谁也没这个勇气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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