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幼飏明欣儿》第487章 原来记得?

    伸手接了外面的雨,大漠中的雨,昼夜温差极大,如今乌云蔽日大雨如泼,气温也已经比刚才骤降了好多,淅沥沥的雨滴将她莹玉的指尖打湿,雨的冰冷清晰的从指尖传递到心里,凉了整个身子,又从指间毫不留恋的滑落,一如那个从来不掩饰对她的心意,却从来不做真正贴心的事,反倒事事让她操心的人,就算让人受伤,也是理所当然一般。
    当然,她绝对相信他不是有意伤害,正因为知道这个,每次都无法不去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竟没想有一天,还要为他在这异域,做这等丢脸耗神的事?
    “二哥!你可是真心如此决绝?还是当真是我做错了?”
    她在心底问自己,问那个本该早在她面前,如今却还了无踪迹的人。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雨水淅沥沥的下,从最初的暴雨倾盆慢慢减小起风,连连绵绵时大时小就是一天,她在窗前椅座在屋檐下的长椅上,一听就是一天。
    如今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倒是一点也不影响她听雨楼上听风雨了。
    天渐转黑,茶楼本来为躲这场雨的也都由各自的家人接走了,对面本来打算看场好戏的人也意兴阑珊的起来准备走了,可看看对面雨幕后,倚在窗子上听风听雨仿佛依然安静的蓝衣女子,少女有些于心不忍道。
    “就不再等等吗?”
    深衣穿的狂妄不羁的高大男子负手顿步,对这忧愁善感的孩子,颇有些无奈。
    “等不来了,今天叔叔已经答应夫人要回去吃晚饭,再等下去,回去可就没得吃了。”
    “可是……”
    女孩子望望对面可能根本无法意识到,她的对面还有着他们这些熟人的走神中的女子,有些心疼。
    “她这样等下去,不是很可怜?”
    男子的背影寂静了一会儿,才传来淡的有点清冷的声音。
    “没什么好可怜,心死了,也就意味着可以更好的开始,对她反倒是好事;真正可怜的,应该是那个自诩聪明,却无法懂她的人才对。”
    男子走了,异域少女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离开。
    华灯初上,整个晦暗的街道上,最后只剩下她这一个房间里还亮着灯光,她等的人还是没来,她好像也不介意这样消耗自己的时光,就那样坐着,坐的久了,时梦时醒。
    小鳀早已将备用的白裘披风给她披上,再睁开眼,身边除了小鳀的气息,也只剩下外面隐约传来的暗卫的气息,还是没有她要等的那个人的存在。
    小鳀见她【醒】了,在她身边轻声问她。
    “谷主!管事上来请示,已到打烊时间,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
    辛儿还是倚在窗子上,动也不想动,只将肩上的毛绒披风裹紧了点,回复着小鳀的请示。
    “让他留个小门即可,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这里不用照看。”
    小鳀忧心的抬眼,张口想要规劝两句,看到她向着外面,仿佛真的能够看到什么的眸子,所有的劝慰全自动堵在了心口上了。
    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是什么人呢?她这个做徒弟的能想到的,她自然是都知道的,只是,知归知,怕是能不能放下,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情况下,旁人再多说什么,自然是听不进去的;想到此,也就噤声了,改口问了其他的,哪怕能够让她此刻身体好一点也好。
    “管事还交待,给谷主准备了些糕点晚餐,谷主多少吃一点?”
    辛儿微微摇头,还是意兴阑珊。
    “不用了,你们去吃一点吧!”
    小鳀欲言又止,其实很想说,即便她如此,那个没良心的人未必会肯来,真没必要为他再做这种伤自己身体的事,可一想此刻最伤心的应该是她本身,便不想再扰她这一份清静了。
    小鳀自然也没去吃,在外面交待了暗卫可休息的同时不能放松防卫警惕,再次回来将壶里凉了的茶换成热的,她还是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那部她之前还惊讶的书落在她的脚下,似乎也没再读下去的心思了。
    看看外面的天空,夜空密布,乌云还紧紧的笼罩在王城的上空,完全看不出雨势要停的意思。
    这个时间了,所有人都知道,人如果想来,即便这种雨也该早到了,唯一可以被阻拦住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压根没想来赴这趟约……
    而在小鳀他们目力无法所及的角落,盯梢的探子在确定楼上的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快步往来路而去,蓑衣斗笠的包裹下,根本无法认清他们的身形,以及身份,他去的方向,却是以最捷径的路线,通往驸马府的。
    入了驸马府而直接穿越了重重回廊和花园,直入驸马院子旁边的一个小院里,小院里的花草早已给雨水打的凋零败落,抬不起头来。
    人推门而入,蓑衣和斗笠直接甩在了门外,身上赫然是通驸马府的其他侍卫,一样的暗红衬黑的劲装侍卫服,顾不得脚上的泥泽,直接入内,在昏暗的室内四下搜寻一遍,目力极好的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找到那个身形,身影向外歪躺在软枕上,好像睡着一般,侍卫单膝跪地,恭敬禀报。
    “驸马!谷主还在听雨楼等候,而且,那样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本来闭着眼睛的人满,慢慢睁开了眼睛,望望外面的天,又望望外面好像又落的急起来的雨,声音意料之外的清冷平淡,仿佛是在听着别人的事一般,淡而化之的说着。
    “还没走,是还抱有希望,没关系,她应该……很快就会放弃了。”
    闭上眼,竟然是要继续睡的意思,府内本就不多的中原侍卫讶异抬头,本来想说什么来着,在看到他卷缩在软枕上的身影,以及满室弥漫的酒味,侍卫又噤声了。
    虽然他也不太了解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看重那位,还要做这让她伤心的事,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这个人不将她心目中的那个人扼杀的话,他便无法活过来,不同于西域的驸马那种活法,而是只作为一个男人在心目中女人的心里活过来。
    侍卫退出去了,按照他的意思,没有再去继续监视着,屋子又恢复了寂静,不久院子也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外面噼里啪啦的落雨声,伴随着闭着眼睛的人,好像除了雨声,连人呼吸的声音都给天地偷偷隐去了一般。
    时间啪嗒啪嗒的过去,桌子上本来还冒着热气的酒也渐渐没有了温热,而人,也没想再去沾酒了。
    本来这样的寂静可能要持续下去,孤寂的背影仿佛永远都要那样僵持下去,毫无预兆,前一刻还沉寂着的身影突然起来,套上鞋子,抽了把油布雨伞就出了门。
    “驸马?”
    “别跟着我!”
    本来习惯性要跟上的侍卫全数被他震在了原地,出门的人脚步如风,大雨磅礴,虽然他拿的黄褐灰暗的油布伞很大,能够有效挡着磅礴的雨势,身上宽大的红袍,不修边幅的长发,却在这风雨之中,无可避免的遭到了侵袭,可此刻这些在平日有着很深洁癖的驸马这里,好像都不存在一样。
    他一路疾行,衣衫给风雨一路裹在雨伞外延,当在黑暗中一路穿过大街小巷,脏污早已湿-透了他的雪绒锦缎云靴,雨水早已浸染他的罗袜,他在一片黑暗之中猛然收住步子,慢慢抬头,雨伞向后抬起,果然,他已经到了整个雨幕中,可能是唯一存在的光亮之处了。
    她还在这里?而且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好像就要这样一直坐下去,等到天亮到来,等到枯坐成石……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如此,又让我如何坚持下去?”
    他在喃喃低语,可是质问声在这样的雨夜中,无法传达到她那里去。
    他的身影隐在夜色雨幕之中,打湿的油布伞,很好的将他在夜幕中还有些显眼的红色身影给掩住,望着那整个听雨楼唯一光亮的二楼,雨幕的夜里视线受阻,可待他真正清晰的看到那裹着披风倚坐在窗边的人那一刻,雨好像一瞬间又加大了?
    厚重的油布伞都无法抵挡的住,有雨滴落在了自己脸颊上一般,滚落却是滚烫滚烫的,止不住,挡不了,他感觉自己连这样站着的气力都没了。
    “重阳辛,重阳辛……你怎么可以……”
    他五脏翻搅,感觉整个人都要给这只是静静坐着的女人掏空了,看着她便绞痛翻倍,眼睛却无法再从那道身影上移开,即便这样心痛如搅,他更怕眼睛稍逝便再也无法寻到她的身影。
    那是很久很久不曾见过,久到犹如隔世,算是盛装妆容的她,那是支持了他走过整个黑暗时光的身影……
    那好像上辈子的事,他以为都已经忘记了,那是属于【易幼飏】与她的新婚燕尔,那是与她仅有的几天浓情蜜意时光,可如今作为休摹的他,再看到她依然固执的坚守着与那个人的玩笑之言,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烙下成一团血肉一般,他无力抵抗,也不想再抵抗。
    再回首,那些以为遗忘的记忆竟然那么清晰的再次印在他的脑子里,他记得,那是在铁甲军中他们举行婚礼时,本身就担心她当时的可爱讨喜太过招眼,所以在礼服上动了心思……
    “或许不应该在你的服侍和妆容上下这么多功夫,毕竟我不想你着女装的目的,也不过不想和别人分享你的美,可是如今……即便你是着了男子服饰,这张脸暴漏在众人视线下,还是让我感觉身居你夫君这个位置,惶惶不安呀!”
    他记得,她为此还和他生了怨怼……
    “别以为先斩后奏就能了事,这事,咱没完!”
    ……
    他记得,即便时常吃她的亏,他心底也为曾真正对她生过怨怼,最多的情况是给她没心没肺气的有气没处撒。
    他记得,即便他几次让她失望,甚至给她带来麻烦,让她伤心,她从未有一次放弃他……
    他记得,她往往能一句话就将他全部的郁结给冲散……
    “噗!二哥!你不是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如何?”
    “不如何!”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手臂悄悄的在他宽大的外衫掩护下楼上他的腰身,笑嘻嘻的轻声道。
    “你只要记得,在我心里,二哥才是最好的,这样就可以了。”
    ……
    他记得……
    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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