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庐州的山头上,他赶孤狼珊回千剑山庄,孤狼珊不肯走,两人大吵了一架。后来孤狼珊消失了两天,再回来时,性格已变得古怪,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太多,只道是孤狼珊还在与他置气。
原来那个时候,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邪尧解释过这一切以后,便匆匆离开。
天已大亮,孤狼珊缓缓睁开眼睛,她身旁躺着孤狼情。那人靠在枕边,一只手搭在了她腰间。
孤狼珊大吃一惊,慌忙向里挪了挪身子,“哥?”
轻轻推了推孤狼情的肩膀,却见他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动静。
孤狼珊知道,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再喊他,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她多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孤狼珊慌张地缩回手,紧张地看着他。
孤狼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支起身子,带着宠溺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孤狼珊的头。
“十八年前我将你抱回庄里的时候,你还没个冬瓜大。”与孤狼珊对视着,“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是啊!”孤狼珊忽地起身,在孤狼情胸口推了一把,让他狼狈地躺在床上,随后欺身压过去,嘴角擦过他的脸庞,伏到他耳边,“你当初应该将我当童养媳养着,而不是让我成为你的妹妹。”
她轻轻转头,嘴唇沿着脸颊,缓缓滑到孤狼情的嘴脸,还没碰到,孤狼情急忙扭过头去。
“珊儿,不可。”
“哥,你还是不肯接受我么?”孤狼珊掰正孤狼情的脑袋,迫使他看着自己,“你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孤狼情道:“珊儿,有些事你不懂的。”
孤狼珊语气幽怨,“是你不肯告诉我。”
沉默许久,孤狼情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孤狼珊,起身下床,走至房门边,他回头道:“你懂的。”顿了顿,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还记得我从前给你讲过的故事?人死的那一刻,脑海里会浮现出前世的记忆,前世发生过什么,珊儿你,应当都知道了罢?”
“哥!”孤狼珊坐起,语气颤抖,“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我已经死了?”
轻轻一笑,孤狼情柔声道:“我会给你报仇的。”
“等一下!”孤狼珊慌忙下床,拦住孤狼情,“你也一定知道是谁救了我罢?”
孤狼情道:“柳妺儿,她怎么死的?为何张三没有任何反应?”
“我告诉你,但你不能透露出去。”孤狼珊拉孤狼情在桌前坐下,细细道来:“那日我与你吵过一架,气恼下山去,在林中遇见一位正在躲避追杀的姑娘,追杀她的人使着巫族的术法,我以为自己能对付一个巫族喽啰,却不料那人实在厉害,比昨日的赵元永都厉害许多,我猜测应当是巫族的一个大人物。”
顿了顿,孤狼珊看了一眼孤狼情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便住了嘴。
孤狼情道:“继续讲。”
孤狼珊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不敌那人,没能将救得了那位姑娘,自己也丧了命。那时,我……我想起了前世你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心有不甘,魂魄四处飘荡时,遇见了柳姑娘,与她做了交易,她助我复生,我助她复仇。”孤狼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道,“柳姑娘丧命的细节我不知晓,柳姑娘说是张三与巫族人勾结害了她的性命。这两日我时时刻刻试探张三,他都毫无反应,不知是他城府太深,还是根本被蒙在鼓里。”
孤狼情并不觉得赵铮能做出杀妻之事,但他知道赵铮脑海里是有另一个人的意识存在的,倘若那人借着他的身体做了杀妻之事,赵铮定是不知情的。
思忖了片刻,孤狼情道:“此事有蹊跷,莫要声张。待柳妺儿醒来,你劝她切莫着急报仇,我帮她查清楚事情真情后再说。”
赵铮是被荆家兄弟吵醒的,杨光从窗外洒进来,赵铮睁开眼睛后又迅速闭上,伸手遮住阳光,才敢缓缓睁眼。
荆家兄弟正在抱怨葛青,葛青昨晚告诉他们,赵铮已醒,怕打扰赵铮休息,他们特地熬到了天亮才来看望,不曾想赵铮还在昏迷。
赵铮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些自己不懂的,开口问道:“我昨晚便醒了么?”
他扶着有些昏痛的头,脑海里完全没有昨晚的记忆。
荆家兄弟停止了抱怨,围在了赵铮周围,嘘寒问暖。
赵铮又问一遍:“我昨晚便醒了么?”
荆家兄弟面面相觑,莫非是葛青与他们开玩笑?
荆老大道:“公子,你昨晚当真没有醒么?”
赵铮道:“我记不得,大概是没有罢?”
荆老二道:“葛青说你醒了,果然是唬我们!”
荆老三转身要走,“我去找他的事!”
赵铮叫住他,猜测道:“大概他是怕你们担心,才扯了谎。他是好心,你就不要说他的不是了。”
今日早晨,孤狼赤在庄内召开了武林大会,商定去武夷探路的几个年轻少侠。
赵铮吃过早饭后,便随荆家兄弟去了千剑山庄的练武场,场上已围满了人,赵铮站在人群之外,并没有往里挤。众人都在专心听孤狼赤讲话,没有人注意到他。
孤狼赤讲了一通“巫族欺人太甚、中原武林决不能任他猖獗”之类的话,鼓励在场的武林侠士。
之后便是请在座的各位选一选在前几日参加擂台比试的诸位少侠中谁有去巫族探路的能力,赵铮的呼声最高,但昨日赵铮重伤昏迷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现在醒了没,伤势如何?
赵铮站在人群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多谢诸位英雄关心,在下已无大碍,愿意到武夷走一趟!”
赵铮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纷纷回头,自觉给赵铮让出一条路。
走到人群中央,赵铮向上方的包括孤狼赤在内的五大掌门行了个江湖礼节,一字一句道:“我与巫族本就有深仇大恨,此次讨伐巫族,哪里有不出力的道理?我张三,愿意身先士卒,给诸位探一探前路!”
不知是谁领头鼓起了掌,人群之中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然而只有赵铮一个人前往巫族是不够的,巫族之人皆为术修,灵力不可小觑。
众人有意推选孤狼珊,但昨日孤狼珊受得伤比赵铮厉害多了,孤狼赤护女心切,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无论他所做的事情多么伟大,总有私心杂念藏在其中。
比如赵铮,若非柳妺儿与巫族的恩怨,这档子事,他也想撒手不管。
陆务观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旁走到正中央赵铮的身边,与之对视一眼,随后向孤狼赤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小婿愿意陪张兄弟一起前往巫族,为诸位探路。”
“你……”孤狼赤没想到陆务观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时愣住,无法拒绝,也不想同意。
葛青丝毫不会看眼色,跟在陆务观之后也走上前来,“庄主,我亦愿前往。”
“我们也去。”荆家兄弟挤进人群,颇有气势地现在赵铮身后。
赵铮苦笑一声,“你们凑什么热闹?”
荆老大道:“我三人虽是武功低微,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
赵铮道:“此去只是探路,人越少、武功越高越好,你们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若想尽一份力,便在我们之后,跟着武林众英雄一起罢!”
荆家三兄弟面面相觑,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退下,不再给赵铮添麻烦。
这时,一向不发言的尚武庄年轻的掌门人武易恒从座位上做起,对其他四大掌门和场中的武林侠士抱了拳,开口说道:“不如,算在下一个罢!”
武易恒虽从未在公共场合出过手,但几大掌门都是心知肚明,这位尚武庄新庄主乃是和练武奇才,武功比他们这几位江湖老手差不了多少。
他主动请缨,孤狼赤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微微点头,“也好,武庄主出马,自然是有优势的。”
又看向场中雄赳赳气昂昂站在赵铮与陆务观身旁的葛青,孤狼赤道:“葛青,你留下罢,务观一走,我不久后也会同众位侠士一起前往巫族,庄内之事,你还需帮着一起打理。”
孤狼赤最终也没好意思说让陆务观留下,儿子与女儿都不去,准女婿开口请缨,若是他拒绝了,定会被武林人士诟病。
苏怜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伤还没好全,手臂上缠着纱布,大声对众人道:“我也要去!”
苏揽风忽地站起,“怜星,退下!你伤还未好,去了岂不是添乱!”
“不!”苏怜星目光落在赵铮身上,坚定地道:“我要去!”
“去哪?怎么都争着抢着要去?”人群之外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孤狼情摇着一把折扇,极是风雅地走过来。每走一步,腰间的玉佩便晃一下,极是潇洒。
他身后跟着孤狼珊,一身红色劲装,腰间系着的黑鞭很是显眼。
孤狼情道:“爹,到底去哪?我兄妹二人可否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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