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白衣试天下赵铮掩月》第61章 无人援手

    这个年，过得实在有些快，中间下了一场大雪，雪化之后年便过完了。
    村头榕树已抽出新芽，嫩草从冰冷的土地里钻出，万物开始回春。
    赵铮的平静被南方来的一封邀请信打破。
    信中列举了年底至年初巫族的种种恶行，至今为止，武夷周围已经有十家或大或小的门派遭到灭门，幸存者在千剑山庄跪了三天三夜，请求武林盟主为其做主。
    孤狼赤即便有心不管巫族之事，恐怕也是不可能了，便修书邀请天下武林豪杰齐聚千剑山庄，共同商讨攻打巫族一事。
    赵铮有幸收到了邀请。
    此时柳妺儿怀孕已有六月整，身边正是不能缺人的时候。赵铮曾向葛青和陆务观保证过，他日若是巫族来犯，他定全力以赴。但今日柳妺儿在他身后，恐是不能毫无牵挂的去。
    赵铮沉思了半天，虽是不甘，仍不得不修书回绝。
    在小书房里刚刚磨好墨，柳妺儿便推门进来，望着桌上那张空白的宣纸，她轻声道：“你去吧！”
    赵铮抬头，“可你怎么办？你身怀六甲，我怎能在这个时候离你而去。”
    他过去扶柳妺儿坐下，帮她捏着肩。这一个月来，赵铮不知为何，自己对柳妺儿似乎越来越客气，不是怕动她胎气，仅仅是一种疏离的客气。
    客气的连他都不习惯，却改不了。
    “我自有莞尔照顾，你放心去罢，不必担心我。”柳妺儿道，低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若我没有孩子这个羁绊，我必是冲在第一个的。”
    又道：“可我现在身怀六甲，不能不顾孩儿性命。所以你必须去，帮我报仇！”
    赵铮确认了柳妺儿的坚定，便点头，“我明天一早便出发。”
    年前赵铮赚来的五百两银子，在过年时花了白两，还剩四百两。赵铮只取了五十两银子，剩下的全交给柳妺儿，他道：“无论如何，我会赶在孩子降生前赶回来。”
    第二日一早，张莞尔陪柳妺儿将赵铮送到村口，赵铮告别了这个成亲半年的妻子，策马离去。
    当他身影渐渐消失在村头的时候，柳妺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推开扶着她的张莞尔，稍微活动一下反应已有些迟顿的身体，十分厌恶地看了眼挺起的肚子。
    柳妺儿道：“整日顶着这个肚子，实在是累，真想一掌拍下去，杀了这个孽种！”
    “师父。”张莞尔开口，完全不同往日俏皮的语气，反而十分阴沉，“一个孩子而已，何必伤他性命？”
    柳妺儿撇了一眼张莞尔，“我可没有你善良。”忽地冷笑，“你真以为这是个孩子？”
    “难道……不是么？”张莞尔看向柳妺儿的肚子带了几分探究，“不是孩子会是什么呢？”
    “嘿嘿！”柳妺儿笑得有些阴森，“当初，我知她要逃，便偷偷在她身上下了蛊毒，她以为她有了孩子，其实是我的蛊毒作怪，看上去与怀有身孕无异而已。不然，你以为若是真的胎儿能受得住我离她魂、夺她身还不小产的么？”
    张莞尔闻言，浑身一冷，原来仇恨竟有如此力量，能教一个人如此算计自己的亲妹妹。
    千剑山庄召集武林侠士的消息传的很快，赵铮刚出长车镇便遇到了荆家三兄弟，他们也是听说了巫族猖獗的事情，虽没有收到邀请信，但也还是愿意前往千剑山庄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年前赵铮对他们三人的指点使他们受益匪浅，遇到赵铮除了亲切之外，更多的是敬畏。
    “既然遇到了，便结伴而行罢！”赵铮提议道。
    荆老三很是乐意地开口，道：“能跟着三公子那再好不过了！”
    “有三公子在，溃败巫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荆老大思量一番，说道。
    听到荆家兄弟如此恭维，赵铮实在愧不敢当，他们不过是江湖之外的江湖人，如何能真正了解巫族的厉害？凭赵铮现在的实力，对付柳媚儿手底下的几个傀儡倒还可以，真要与柳媚儿交上手，赵铮不相信自己有取胜的机会。
    若是孤狼情出手，或许能对付巫族。可凭着赵铮对孤狼情的了解，他这个人实在不是一个愿意去管闲事的人，尽管巫族之事对整个武林来说已经不是闲事了，但孤狼情向来我行我素，孤狼赤虽为他的实力感到骄傲，却也仅仅是骄傲，武林之中人人皆知，武林盟主对这个儿子是放任不管的，还允他在花都建了座别院。
    今年过年，孤狼情似乎都没有回去。
    赵铮突然想起掩月来，若是她肯出山……想到这里，赵铮不由叹了口气，他已答应过母亲，不再去打扰月婆婆的。
    赵铮想了想自己还认识哪些高人，邪尧定是和孤狼情站在一起，商七早已带着他的徒弟回了无境，如今只剩下那个叫做栀子的红衣女子，不知她是否还在春意楼。
    此去千剑山庄途中不经过池州府，但若绕道去池州也费不了几天时日，赵铮便与荆家三兄弟商量，不如先去一趟池州府。
    荆老三感到奇怪，“去千剑山庄不需要经过池州府，三公子去哪里作甚？”
    赵铮道：“寻一朋友，或能助我们对抗巫族。”
    既是能有对抗巫族的能力，荆家三兄弟没有不跟去的道理。
    四人策马加鞭五天后到了池州，赵铮带着荆家兄弟直奔春意楼。
    春意楼门前，依旧有首饰摊贩摆摊。春意渐暖，楼上姑娘站在显眼处招揽着过往的客人。
    荆家兄弟惊呆了眼睛，实在想不通赵铮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
    赵铮来不及解释，吩咐他们在外面等着，便直奔楼内而去。春意楼的老鸨依旧是赵铮之前见过的那个，她讪讪迎上前，瞧着赵铮有几分眼熟，指着他，叫道：“张，张，张……”
    想了半天没能想出赵铮的名字，最后老鸨满脸通红地喊了声，“张公子。”
    赵铮环顾了四周，没见到有栀子的身影，原来她舞蹈的台子上如今是另外的女子翩翩起舞。
    “原来妈妈还记得我，栀子姑娘还在不在这里？”
    老鸨将手中的帕子甩了甩，一股脂粉扑在赵铮面上，他朝后退了退。
    老鸨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尖酸，“哟哟哟，张公子原来还记得我家栀子，上一次明明是该陪着我家栀子的，却赎了一个不值钱的丫头走，可真是伤透了我们家栀子的心！”
    “好妈妈，我这不是回来哄你家栀子开心来了。”赵铮道，“她在哪？”
    老鸨哼哼一声，伸出那只涂的煞白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铮。
    赵铮会意，将身上所剩的五十两银子连带着钱袋全部放到老鸨手上。
    老鸨掂了掂分量，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给赵铮指了指楼上的帷幔后，道：“原来那间房在哪你还记得么？我家栀子朴素，从不嚷嚷着换房间。”
    赵铮穿过暧昧的人群，来到栀子房前，直接推门而入，见到里面的光景，一下子呆住。
    一名黑衫男子背对门口坐在桌前，左手边放了两把寸长的黑刺，右手端着酒壶，正在给自己斟酒。
    虽看不到他的模样，仅仅背影，赵铮便感到面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邪魅之气。
    不远处的屏风前，散落着几件红色的衣裙，看那颜色，是栀子的衣服无疑。
    赵铮呆住的瞬间，男子便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赵铮的那一刻，美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若说赵铮方才的呆住，是没想到栀子房间内有客人的原因。待那男子回过头，赵铮才是彻彻底底的惊呆。
    他望着与栀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孔的男子，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你……”
    “你什么！”那人站起，面露怒色，“你怎么不敲门便进我房里来？”
    赵铮倒抽一口气，这人的声音，尽管比女子稍微粗了些，却听得出，是和栀子的声音相差无几的。他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是栀子无疑，只不过穿了身男人的衣服，让他误以为是个和栀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栀子绕过他关上房门，抱胸瞧着他，“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赵铮的确还没回过神，因为栀子穿着男装时实在太像个男子，虽然模样依然美艳，但眉目之间多了一份韧力和刚强，身姿修长挺拔，颇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味道。
    “你当真是栀子姑娘，不是她的兄弟？”
    栀子翻了白眼，缓缓又道屏风前拾起那些散乱的红衣，转到屏风之后，片刻之后，赵铮印象里那个红衣翩翩的妩媚女子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赵铮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那两把黑刺，不知何时已无影无踪了。
    栀子坐在桌前，也不邀请赵铮坐下，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微微偏了头，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铮，继续道，“可我不能管凡世之事，那日你带了商七的话之后，我便回了趟无境，答应了商七不插手凡世的闲事，他才肯同意我再回来的。”
    栀子摊手，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赵铮，“你能明白我的无奈么？”
    来时，赵铮早已做好了栀子不在或者被拒绝的打算，此时听到栀子的话，也不觉得多失望，他沉吟片刻，突然伸手，道：“既然如此，你再借我些钱罢？”
    “嗯？”
    赵铮道：“为了见你，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妈妈了。”
    栀子轻拍了桌面，“你上次说一定会还的钱呢？”
    赵铮苦笑，耍起了无赖，“这次借了我，以后一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