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南山沉默不语。
万俟卨看着冯南山,笑着说:“冯大人,要不这样吧,我这个当姐夫的就当一回月下佬替你们两个牵一牵这条红线吧,冯大人,你意下如何呀?”
冯南山对这个祝玉儿是一百个满意和喜欢,可是他毕竟和万俟卨没什么交情,而且万俟卨是秦桧的人,而自己是林冲的人,两人现在又势不两立。
他本来想拒绝,可是他实在又张不开嘴,他现在也不小了,而且一直也没遇上一个中意的女子,现在这个祝玉儿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的中意,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姻缘,一旦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上了。
所以,冯南山略显尴尬地看了万俟卨一眼。
万俟卨哈哈大笑,“行了,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对了,我看呀,这个月下老人我当还是差些意思,不如让秦相来当,那样冯大人和我都有些面子,是不是?”
冯南山可不想粘上秦桧,他忙推辞。
两个说着话已经回到屋里,万俟卨把冯南山带到秦桧的眼前,大声地说:“秦相,我和冯大人有件大喜事求你。”
这条美人计是秦桧一手策划的,他当然知道万俟卨说的是什么事,但是他故意装作不知,问道:“什么大喜事呀?”
万俟卨就把刚才冯南山和祝玉儿在后花园巧遇谈事,相见恨晚,两情相悦,想请秦桧帮两个牵线作媒的事跟秦桧说了一遍。
秦桧听了哈哈大笑,“还有这么巧的事,好好好,那我就给他们二人作这个大媒。”
众人一见秦桧答应作媒,都上前向冯南山道贺。
冯南山连连回礼,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怎么睡也睡不着。换了身衣服带着两个随从来到林府。
林冲正在和公孙胜下棋。
听了冯南山跟自己说了今天去秦府巧遇万俟卨的小姨子,以及秦桧答应作媒的事之后,笑了,问道:“南山兄这么晚了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冯南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王爷,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就想来问问您的意思,请王爷的示下。”
一旁的公孙胜看了林冲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师叔,您看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跷呀?”
林冲咧了一下嘴,问冯南山,“南山兄,那个万俟卨的小姨子叫祝玉儿的,你是不是一见钟情呀?”
冯南山点了点头。
“那就好,既然你一见钟情,你快娶就娶了吧。”
冯南山有些犹豫地说:“可是王爷,刚才公孙老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好像太巧了,怎么我一去就遇上这么合适的姑娘呢?另外,现在王爷您和那秦桧势同水火,我又是您身边的心腹之人,这……”
林冲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南山兄,我和秦桧是我和秦桧,你是你,和你娶妻生子不相干,难得你遇上个喜欢的女子,你就娶了吧,不必想别的事。”
冯南山本来以为林冲会阻止这门亲事,没想到林冲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他很感激地向林冲拱手道:“多谢王爷成全。”
林冲让旁边侍候局的值夜小厮去把茗烟叫起来,让茗烟去账房领二百两黄斤,两千两银子;再去库房取一百坛好酒,二百匹绸缎交给冯南山。
见林冲一下给自己这么多东西,冯南山十分得惊讶,连连推辞,“王爷,平日里您给我的东西就不少了,我可不敢要这么多东西呀。”
林冲淡淡地一笑,“南山兄,在我身边这些幕僚当中,你应该是最早的人了,鞍前马后地跟了我这么多年,帮我做了很多事情,你现在要娶媳妇了,我是应该有所表示的,你就不要客气了,收下吧。”
冯南山还是推辞。
林冲收敛了笑容,说道:“南山兄,咱们兄弟间就你不要客气了,再者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林冲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收回来过?”
冯南山听林冲这么说,也只得收下,并又谢了林冲。
林冲让茗烟派人派车把这些东西载着跟着冯南山送到他府里。
冯南山走后。
公孙胜别有深意地对林冲说:“师叔,秦桧无缘无故得怎么会突然对冯南山这么好呀?”
林冲瞟了他一眼,走了一步棋,笑着说:“你是说秦桧要收买他?”
公孙胜点了点头,“师叔,冯南山是你身边的重要幕僚,你几乎所有的机密大事他都知道,咱们不得不防呀?”
林冲意味深长地一笑,“公孙胜呀,你不认为这正是一个考查他是否忠诚于我的大好时机吗?咱们是要干大事的人,如果一个和咱们一起干大事的人,这点好处都能迷了他的心窍,那这个人咱们也不必再用了。我倒要看看,他以后会如何行事。”
第二天,林冲刚到枢密院的签押房坐下,朱胜非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两人先向林冲见了礼,然后朱胜非介绍道:“王爷,这是我的好友赵鼎,一任殿中侍御史,赵大人才德兼备,精通政事,深为秦桧所恶,几次被贬官,所以现在仅仅是一个四品官。”
原来,冯南山升任户部侍郎之后,支差房主事一职一直空缺,林冲让朱胜非帮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填补这个空缺。
朱胜非就向林冲举荐了自己的好友赵鼎,林冲让朱胜把把赵鼎找来见一面,所以今天朱胜非就把赵鼎引来和林冲见面了。
林冲上下打量了这个赵鼎几眼,见他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脸正气,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下垂,有些桀骜之色,并没有像别的官员那样见了林冲马上就是一副谦卑讨好的样子。
林冲颇为喜欢这个人,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的椅子指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句,“赵大人,请坐。”
三个人坐下,签押房的差役送上来三杯茶。
林冲用茶杯盖儿轻轻地掸了掸茶水上的浮茶叶,看也不看赵鼎一眼,淡淡地问道:“赵大人,本王听说你原来是秦桧的下属,秦桧又待你不薄,怎么后来和秦桧交恶了呢?”
赵鼎不卑不亢地说:“王爷这话说错了,下官不是什么私人的下属,下官是朝廷命官,是官家的臣子,至于说秦桧待我不薄,我为什么与他交恶……
这话要这么说,我赵鼎不会因为谁对我不薄,就不明是非,随波逐流,如果那样的话,凭赵某的才干现在最少也是从二品的官了。”
林冲淡淡一笑,“赵大人,这是与非,要看怎么说了,有时候是即非,有时候非即是,所以很难讲得清楚的。”
赵鼎突然说道:“秦桧是奸臣,我赵鼎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能臣,但是一个‘忠’字还是要谨守的。”
林冲用略带吃惊的眼神看了赵鼎一眼,他没想到这个赵鼎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现在,秦桧权势熏天,耳目遍布各处,就是这枢密院里也到处是秦桧的眼线,这个赵鼎敢这么大声地说秦桧是奸臣,实在是够有胆色的。
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怕得罪秦桧。
林冲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笑着指了指四周,对赵鼎说道:“赵大人,你应该知道,就算是这枢密院里也到处是秦桧的耳目,你这样说秦桧,就不怕得罪他吗?”
赵鼎不以为然地一笑,“得罪他如何,大不了回家种田,我的家里还是有几亩薄田的,稍加勤耕也可糊口,我有什么怕的,我当官是要为国为民效力,并不是想拍什么人的马屁,更何况是秦桧这样的奸贼!”
林冲缓缓抬起头,微微一笑,“赵大人,你刚才说秦桧是奸臣,这一会儿又说他是奸贼,这帽子是越扣越大呀,说他是奸臣、奸贼,你可有什么实证?”
赵鼎遗憾地摇摇头,“下官要是有什么实证,早就冒死向官家检举于他了。”
林冲皱了下眉头,“赵大人,你没有什么实证就说他是奸臣、奸贼,这恐怕是……”
赵鼎一下愤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道:“他秦桧出卖国家利益,多次力主和金国签订不平等和约,让我大宋社稷受损,百姓受苦,这不是奸臣、奸贼,是什么?我赵鼎要不是怕有辱读书人的斯文,恨不能现在就去着着实实地打他一顿,食其肉,饮其血!”
林冲指了指椅子,“赵大人不要激动,请坐,请坐。”
赵鼎愤愤地坐下。
林冲道:“赵大人,本王听朱兄说你擅长理财,现在枢密院缺个支差房主事,不知赵大人愿不愿意做呀?”
赵鼎一拱手,“王爷,下官愿意做,不过下官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你说。”
“下官现在是四品官,而那秦桧是一品大官,以后下官要是在公事上与那秦桧发生冲突,请王爷做我的后盾。”
林冲不解地看了赵鼎一眼,“赵大人,秦桧虽是宰相,可是他无权过问枢密院之后,与赵大人并无交汇之处,你们两人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赵鼎冷笑了一下,“王爷这么说,真是小看了秦桧。他虽说一直无权军务,可是他的手可是早早得就伸进了枢密院,他不动手,自有党羽动手替他作事,其背后主使就是他。王爷让我做支差房的主事是管钱的,以后必定会和他交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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