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瑶嫣然一笑,抬脸看了林冲一眼,幽幽道:“奴婢听大人的。”
冯南山扭脸用略带乞求的口气说道:“林大人,给个面子吧?”
林冲拍了冯南山肩膀一下,“我说冯南山,我不是不给面子,我是给你留面子,你说你要是再下一局,又输了,你就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那没什么呀,如果冯某人真的连输两局,冯某人愿意拜张姑娘为师,徒弟输给师父,一点也不丢人。”
林冲点了点头,“冯南山,你这个家伙看来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呀。”
“没错,林大人,我冯南山的性格撞上南墙,就是撞破了头我也要撞过去。”
两人重新开了新一局。
冯南山这个人自负大材,自视甚高,好胜心非常得强。
他不想输给一个女流之辈,刚才那一局,他并没有把张美瑶放在眼里,大意了,这一局,他全神贯注,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每落一个子都非常小心。
但是,张美瑶的棋艺高出他许多,下到中盘,冯南山已然露了败相,汗都下来了。
林冲知道冯南山是个好面子的人,怕他连输两盘太难堪,暗暗向张美瑶暗暗使了个眼色。
张美瑶会意,连出了几手昏招,露出破绽,冯南山哪肯失掉机会,连落了几个子,牢牢掌握了全局,张美瑶投子认输,笑着说:“冯先生果然棋艺超群,这一局我输了。”说着站起向,向林冲和冯南山各施了个万福礼就要离开。
冯南山连忙站起来,伸手拦住张美瑶的去路,“张姑娘慢走,不是说好了三战两胜吗,刚才你我各胜一局,我们还没有最终见分晓呢。”
张美瑶看了林冲一眼,笑盈盈地对冯南山说:“冯先生的棋艺高我数倍,我并不是冯先生的对手,不用比了。”说着又要走。
冯南山用身体拦住了她的去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张姑娘,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在棋盘上与冯某见过分晓。”
张美瑶很为难地看着林冲。
林冲见冯南山没完没了,也有点生气,他对张美瑶说:“张姑娘,既然冯先生这么有雅兴,你就再和他下一盘,三战两胜,最终见个分晓。”
张美瑶见林冲这么说,只好重新坐下,又和冯南山下了起来。
这第三局棋,冯南山使出全部本来主动进攻,张美瑶不慌不忙步步为营。
两人来来回回,优势几次反转。
林冲在一旁看得大开眼界,连声说:“真是棋逢地手,将遇良材。”
下到后半局,冯南山神色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看见张美瑶刚才几手看似不经意的几手棋转身间占据了先机,冯南山发现自己的棋已经是危机重重了。
他眉头紧皱,不住地用手搓下巴。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一有什么为难的事,他就会下意识地用手去搓下巴。
张美瑶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下,是赢还是输。
她偷偷地抬头看了林冲一眼,林冲向她挤挤眼,示意她一鼓作气一举拿下冯南山。
张美瑶微微点了下头,又下了十几手,冯南山见到自己已经是败局已定赢,只得投子投降,长叹一声,“我输了。”
张美瑶连忙站起来说:“是冯先生让着小女子。”
冯南山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躬身施礼,“弟子冯南山见过师父。”
张美瑶吓得连忙躲开,“冯先生,这是干什么,下棋本来是为了娱乐,冯行生何必这么认真呢?”
林冲笑眯眯地向冯南山一伸手,“冯先生,三百两银子。”
冯南山尴尬地说:“大人,这三百两我认下了,等下个月发了薪水,我再还你,还不成吗?”
林冲抚掌大笑,“那行,那我就等着你下个月还我了。”
冯南山拱了拱手走了。
张美瑶看出冯南山走时脸上有些不悦,小声地对林冲说:“大人,刚才不该和冯先生说笑的。”
林冲一怔,笑道:“没事的,我们之间经常这样开玩笑,他不会介意的。”
张美瑶摇了摇头,抿嘴儿一笑道:“大人,这位冯先生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如果没有奴婢在场或许他不会介意,有奴婢在场,他面子上……”
张美瑶并没有说下去,但是林冲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美瑶说得没错,冯南山这个人虽说非常聪明,但是非常爱面子,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走极端,想想刚才自己的举动,不免有些后悔。
他扭脸问张美瑶,“张姑娘说得有理,那依张姑娘看,我如何挽回呀?”
张美瑶低头想了想,“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大人等最近找个机会,让他在众人面前大大地有一次面子,就行了。”
林冲动情地拍了张美瑶肩膀一下,“没想到你花容月貌,还有一副诸葛孔明的智慧,真是人间少有呀。”
张美瑶长这么大从没让男人沾过身,林冲的大手在她肩膀一拍,她心头一颤,心里慌成一团,脸上一下红了起来。
林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手,“哦,张姑娘,刚才我失态了。”
张美瑶低着头,红着脸,用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奴婢此生必是大人的人了,无妨。”说着万福了一下,低着头,紧移莲步慌慌张张地走了。
林冲捻了捻刚才拍到张美瑶身上的那只手的手指,品味着刚才张美瑶的话,心里有了收纳之心。
张美瑶回到自己房里,关上门,身子倚在门上手抚着如同撞鹿的小心脏,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话品味再说,不知道自己刚才该不该说那番表白之意,也不知道林冲听了刚才的那番话会不会轻看了自己。
心里一时之间,七上八下,纠结万端,最后想:早晚是她的人,说了就说了吧,想到这里心里略宽松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这辈子能陪着这样的男子度过一生,不由得甜由心头起,偷偷地笑了一下。
她略平息了一下心绪,走到镜子前坐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指了指,“你呀,你!”
第二天早上,张美瑶早早地起来去林冲的房里服侍林冲洗没漱后,又把早饭端进给林冲盛了一碗粥放在林冲面前,又把一个调羹双手递给林冲,然后侍立一旁看着林冲吃。
林冲刚喝了一口粥,抬头看了张美瑶一眼,“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吃呀?”
张美瑶心里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主子吃饭,奴婢哪能同席?”
林冲想了想,指指对面的一把椅子,“你先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张美瑶只得略欠了欠身坐下。
林冲看着张美瑶,半天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把张美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为什么这么看奴婢呀?”
林冲抿了抿嘴,“以后呢,我也不要你张姑娘了,叫你美瑶,行吗?”
张美瑶心中一喜,“大人怎么叫奴婢都行。”
林冲摆了摆手,“就这样吧,以后呢我叫你美瑶,你呢,也不要奴婢了的,我家里的那几个妾称我为‘爷’,你也随着她们叫吧。”
张美瑶一听这话,心里一阵的狂喜,这分明是林冲认可了自己妾室的地位,马上站起来,翩然跪倒,“美瑶多谢爷的收纳,此后美瑶必定会尽心尽力服侍爷,陪伴左右。”
林冲站起来把张美瑶扶了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美瑶呀,现在我是出来办公差,不便和你办喜事,所以呢,这件事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不必让外人知道,否则恐怕对你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美瑶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点了点头,“美瑶多谢爷的关心,美瑶知道了。”
正这时,扈三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张美瑶马上抽开身。
林冲问:“什么事呀?”
扈三娘刚才见林冲扶着张美瑶的肩膀,心里一阵的酸意,冷冷地答道:“燕将军从京城回来了,在外面要见大人。”
林冲重新坐下,“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燕青进来了,躬身施礼,“大人,我回来了。”
林冲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燕青,坐下一起吃饭吧。”
燕青坐了下来,林冲给他盛了碗饭。
扈三娘看了张美瑶一眼,冷冷地说:“张姑娘,大人要和燕将军谈公事,你且退下吧。”
张美瑶转身出去了。
林冲问燕青,“我让你进京查的事怎么样了?”
燕青说:“我拿着大人的手谕去刑部调阅了张安道的案卷,发现上面皇上的朱批只是说把他罢官,并没有把他投到大狱,更没有家眷充军、充公的说法。”
林冲抬起头,有些吃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朱勔这是擅揣圣意?”
燕青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抄的一份,请大人过目。”
林冲拿过来看了看,果然像燕青说得那样,皇上的朱批只是说把他罢官,并没有把他投到大狱,更没有家眷充军、充公的说法。
林冲恨恨地说:“这个朱勔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燕青连忙向林冲摆摆手,“大人轻声,这里是朱勔的宅子,恐怕隔墙有耳。另外,大人,皇上对这个朱勔一向是宠爱有加,这擅揣圣意之事是可有可无的,全在皇上的一张嘴上。”
林冲冷冷一笑,“有如此的皇上,如此的宠臣,大宋的天下岂能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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