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到底是我的义兄,他一说话就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权威。加上杨默的无言的温柔一直安抚着我。我再吵闹也不能去和大哥顶嘴,更不能对杨默继续发怒,只好闭上了嘴巴,看家文到底怎么和我商量。
家文见我安静下来,对我道:“这件事情我们也很为难,风沙的情况和佟大人不一样。佟大人到底是去合葬了,是好事,但是风沙…”家文说不下去了,只好顿了顿,又对我道,“风沙走时,小莲也在他身边。小莲名为丫头,实为风沙的妻子,也算是你的嫂子,她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听。”
我听到家文提到小莲,便抬头问道:“小莲是什么意见呢?”
神医一字一顿地对我道:“小莲不反对送风沙的灵柩进京…”
“怎么可能?”我大叫起来,“这绝对不可能,我去问问她。”说完后,我甩开杨默的手奔出了屋子。我要问问小莲,我只相信她亲口说的。
我一口气奔到灵堂,小莲正闭着眼睛跪在灵前,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我跪倒小莲身边,拉拉她的手,对她道:“小莲,你…”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莲便把她的手从我手里抽了出去,淡淡地对我道:“姑娘别这样,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吧。人走都走了,何必留着这副空皮囊呢?”
什么?我大惊失色,这话是从小莲嘴里说出来的吗?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是不是伤心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小莲见我愣了,便对我一笑:“姑娘的性格不是最爽气的吗?怎么这点都看不开了?”
晕,这和我的性格有啥关系?我疑惑地看着小莲,觉得她变了一个人。风沙一走,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了,就连风沙的遗体,她都可以让它去…小莲怎么会变得这样呢?
“我没有看不开,而是…”我强词夺理道,“神医仿佛说过,风…哥哥想和父母葬在一起。”
小莲摇摇头:“或许神医会错了他的意思,又或许神医这话是想误导京里来的王大人。主子…他是已经娶妻之人,他只想和我在一起。夫妻难道不应该一起吗?”
“可是…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小莲便轻轻捂着我的嘴,对我道:“若我叫你一声妹妹,你可愿叫我一声嫂子?”
我点点头,轻声道:“嫂子!”
“妹妹!”小莲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你就答应家文吧,别让老山主他们为难。你的哥哥性格善良,遇事都是隐忍退让,从不因为他个人的事给别人出难题。你不要让他走得不安心。我…我会陪他一起去的,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下你放心了吧?”小莲的脸上居然含了一丝丝笑意:“他已经自由了,不是吗?我也要和他一起去过幸福的生活。”
说完后,小莲看也没看我,又跪到她自己的位置,继续低声念叨着那些我不知道的内容。我回过神来,细细品味着小莲的话,才发觉她似乎已经痴狂了。这样也好,她不会再去承受丧夫之痛,而是在她幻想的世界里和风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风沙的头七那日盖棺,接着就要送灵柩进京。盖棺是在王大人的监督下,由我亲自做的。我站在棺木前,看着穿着寿衣,躺在棺木里的的风沙,看着那个病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像他的风沙,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还没死,而是到了一个其他的地方,过着另外一种生活。我突然觉得可以理解小莲的行为和想法了。只是,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落在棺木上,落在寿衣上。
“风大哥…”我扑在棺木边嚎啕大哭,心里不断地叫着“哥哥”。让你的妹妹玲儿再送你一程吧。你在那里不会孤单的,你心爱的女人马上就会去陪你。妹妹会帮你打理思灵阁和圣母庙,你安心走吧!
我拼尽全身力气,将盖子推到棺材上,只听见“砰”的一声,风沙的脸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消失在渐渐闭合的棺盖后。我的胸口又是一阵绞痛,顿时天旋地转起来,我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飘了起来,飘向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灰白色世界。
飘着飘着,我看到风沙向我走来。还是一袭白衣,还是那样俊雅,他对我说:“妹妹,别伤心,我只是离开了漉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追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我很想你,我要去找你。”风沙笑着摇摇头:“别来找我,你是要嫁给杨默做福晋的人。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别让我不放心。”
风沙说着说着越飘越远,我怎么追也追不上,我大哭起来:“风大哥,请你别走,你等等我,等等我。”
“你叫我什么?”风沙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哥哥——哥哥——”我放声大叫起来,可是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灰色的云雾中……
……
猛然间,我仿佛从天空一下子坠落下来。我双手使劲挥舞,想抓住风沙。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是哥哥的手吗?我大叫“哥哥,哥哥!”
“玲儿,是我。”杨默的身音在我耳边响起,“别怕,是我。”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我坐起来问杨默:“风沙呢?我哥哥呢?他刚才对我说,他只是离开了漉山到了一个别的地方…”说着说着,我才发现杨默的眼神悲哀地看着我:“对不起,我做梦了。梦都不是真的,对吗?”
杨默握着我的手,用颤抖的声音对我道:“这不怪你,你还不能接受他的…死。其实,我…我们都不能接受。”
天!我才想起来,我昏倒时正是在给灵柩盖棺的时候。“灵柩怎样了?”我急急问杨默,“送进京了吗?谁护送的?”
杨默点点头,又摇摇头:“风沙属于押送朝廷的犯人,他的灵柩不允许漉山的大人护送。连小莲都不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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