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也不想这样,只是他刚刚醒来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仍是头晕目眩,连座上的群臣都无法辨清,脸上更是做不出任何表情。
李秋影紧紧攥着衣角,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是,谢陛下。”
秦殇重伤在身,宴会上一直板着脸,又不言语,众人也不说话,整个宴会显得格外肃杀。
不到半个时辰,到了举行大礼的时间,太监内侍前来请皇上,秦殇领着着文武百官们走出大殿,站在宽阔的台阶上,看向乩台。
乩台的五级台阶拾级而上,足足高五米,是专门建造供国师和星官占卜国运,乞求风调雨顺用的,国庆大典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占卜国运。
以往的占卜都是由国师欧阳千夕主持,欧阳千夕死后,李秋影将天目山的黄道长请到宫中,虽然黄道长没有皇上的正式册封,但他俨然已经代施国师之职。
黄道长穿着一袭白袍,披着长发,手持拂尘,仙风道骨,他来到秦殇面前,向他跪拜,“陛下,老道近来观测天象,偷得天机,有妖魔临世,而这妖星,今日也正在这皇宫之中。”
这时,一个着装艳丽的妇人突然上前来,跪在秦殇的面前,“求皇上为臣妇作主。”
秦殇皱起眉头,“你是?”
“臣妇南郡太守的夫人,臣妇的女儿是兰馨儿,也就是兰妃。”
秦殇才刚刚醒来,并不知道兰妃已经死了,他皱了下眉头问道:“兰夫人,你有何冤屈?”
“皇上,”兰夫人哭得歇斯底里,“臣妇的女儿一个多月前惨死在冷宫,”她突然愤目指向凌婳月,“是德妃娘娘亲自把我女儿推下荷花池的。”
轻羽一惊,上前一步,“你血口……”喷人二字还没说出来,凌婳月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退下。
轻羽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兰夫人明明和他们说好的,要指证映妃,为她女儿报仇,此刻却突然变卦,但见主子毫不在意,心有成竹,只得怔怔地站在主子的身后。
兰夫人会出来诬陷凌婳月,这早在凌婳月的预料之中。
当兰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时候,一个精神失常的弃妃,只会拖累她,拖累兰家的人,她可以亲眼看着她被人推进荷花池,陷入淤泥之中,活活淹死。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顾一切为女儿报仇呢,她反过来帮映妃诬陷自己,也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
秦殇皱了下眉头,向凌婳月问道:“德妃,可有此事?”
凌婳月坚定地否认,“我没有害兰妃。”
兰夫人却不依不饶,“陛下,这可是臣妇亲眼所见,馨儿也是您的皇妃啊。”
秦殇说道:“兰夫人放心,这件事,朕自会彻查。”
他吩咐人把兰夫人带下去,兰夫人却死死地瞪着凌婳月,“她就是妖星……”
她就是妖星几个字响彻大殿,直入每个人的心中。
凌婳月看着兰夫人,“兰夫人,您的女儿,真的是被妖星所杀吗?”
“没错,妖星,凌婳月,你是妖星,我女儿是被妖星杀了的……”
秦殇示意护卫把兰夫人拖下去,众人看着凌婳月,目瞪口呆,她就是妖星?
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秦国公的老夫人向凌夫人道:“凌夫人,镇国将军府的那场大火,听说也是妖魔所为,现在大家都说您女儿是妖星,你怎么看?”
凌夫人冷着脸,“秦国公府的手真长啊,这是要伸进我镇国将军府来管我家的家务事了吗?”
秦老夫人被凌夫人一句话堵着,秦国公府的大夫人忙扶着她。
秦老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不过是要提醒下凌夫人,妖星之事非同小可,秦越还要倚仗镇国将军府呢。”
秦老夫人话里有话,凌夫人冷“哼”了声,“秦老夫人年纪大了,将军府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秦老夫人的脸变成猪肝色,秦家人脸色都不好,大典之上,又不好多说话。
卓远映脸上露出快感,她看着凌婳月,原本,凌婳月想要让兰夫人来指证自己杀了兰妃,她却万万没想到,兰夫人会反过来反咬她一口。
凌夫人要上前去为女儿辩驳,却被凌将军拉住,他示意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凌婳月一脸冷静,泰然处之。
秦殇看向皇道长,“道长可有法让这妖星现世,以保我秦越江山国泰民安。”
“老道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这老道迫不及待的样子,凌婳月看向护卫处的风于潇,黑暗中,风于潇向她点点头,神不知,鬼不觉。
秦殇向黄道长道:“去吧。”
李秋影看着黄道长,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宴会上,她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这一幕。
映妃站在女眷前方,嘴角闪过一丝兴奋,她的身体本来不适合参加这件宴会的,但为了亲眼看到接下的一幕,她强撑着身子来了。
黄道长领着众弟子上了乩台,太监用灯帽将四周的油灯盖灭,夜很黑,远处的黑云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咚!”
“咚!”
“咚!”
青铜礼钟的声音响了三声,黄道长朝着空中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带来一阵狂风,吹得他的道袍猎猎飞舞,他的弟子围着他做着法,鬼神乱舞。
突地,那乩台上突然亮起来,众人一看,才发现乩台中央放着一座水晶棺,水晶棺四周点着长明亮,可以让众人清清楚楚看到水晶棺里躺着的人。
水晶棺里躺着的人穿着一身白色锦袍,衣襟和宽大的袖口绣着繁复的星纹,一头长雪中分披到两边,发白如雪,面目苍老,皱纹层层,额间点着朱砂。
李秋影看着水晶棺里的人,转头看向凌婳月,“德妃,那可是国师欧阳千夕呢。”
凌婳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水晶棺里的人,她只觉天旋地转,“千夕”两个字哽在她的喉咙,早在长明灯亮起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那水晶棺里的人是欧阳千夕了。
她只知道他治好了雨儿的腿,知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他将下半生的寿命用来换了雨儿的双腿。
如果不是自己昏迷不醒,他就不会急着用生命来换回雨儿的腿,她想过要欧阳千夕为雨儿的腿负责,但如果是这样的代价,她是不会同意的。
终究,还是自己害了欧阳千夕。
凌婳月,你和李秋影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慕容止为了救自己受了重伤,现在消失了,阿瀛因为自己重伤昏迷……
她的大脑里翻腾着惊涛骇浪,只觉一股巨大的漩涡拽着自己拼命往下降,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吞噬。
一只手重重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秦殇坚毅的目光。
秦殇看着她,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凌婳月情不自禁地回握着他的手,慢慢清醒过来到。
却听秦秋影说道:“传闻两个多月前将军府的那场大火,是降于世界的妖魔所为,而欧阳国师刚好在将军府,被妖魔吸尽了元气,瞬间衰老,青丝成雪。”
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字字如刀,扎进凌婳月的心口,“当初黄道长找到欧阳国师的时候,听说他还有一口气,黄道长便把他带回来了,听说国师一直辛苦地留着一口气,好像是为了和某个人道别。”
不仅如此,欧阳千夕有窥见天机的能力,黄道长想方设法保住欧阳千夕的那口气,严刑逼供,让他将窥见天机的方法传给他。
李秋影继续说道:“为了让欧阳国师说出妖魔的消息,黄道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甚至请了凌风国的巫医将蛊虫放进国师的大脑。”
他们将蛊虫放进欧阳千夕的大脑,让蛊虫一点一点蚕食他的脑髓,不过是为了逼迫欧阳千夕传出绝世本领。
“将蛊虫放进国师的大脑吗?”凌婳月转过头来,正看着李秋影,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幽幽凤眸里神情近乎于无。
李秋影不由打了个寒颤,面前的就是莫桑梓,她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叫她如何不怕,她压制住内心的恐慌,“这个本宫也不知道,是黄道长……”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手上,秦殇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他们亦如前世般恩爱,她几乎咬碎了自己的银牙。
“原来是黄道长啊。”凌婳月转过头去,看向乩台,只见上面鬼神乱舞,呼风唤雨,接着是闪电雷鸣。
狂风卷起她的三千青丝,她一动不动。
秦殇只觉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凌婳月的手指已经掐进他的肉里,她却浑然不知,他手上疼痛,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这个时候,她不愿意牵着自己的手。
秦国公府的五公子秦屹不知何时走到了凌婳月的身后,他小声说道:“听说欧阳国师的死也跟你有关,看来跟你有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难道你真是妖星?”
凌婳月慢慢松开秦殇的手,转头看着秦五公子,幽幽凤眸里染着冰冷的笑意,“不好说哦,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可要好自为之。”
秦五公子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自己的脊梁,不由打了个冷颤,又加上秦殇在一旁,他往后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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