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星唐少勇》第59章 爱情麻辣烫

    唐少勇开了一整天会，脑袋涨得好像装满了糨糊，又痛又晕又困，心情也更加烦躁。案情没有进展，人命又多了几条，八死三重伤，据幸免一死的受害出租车司机描述：凶手很年轻，瘦高个，当然是男的，大冬天只穿着单薄的工装式夹克杉，看起来很穷，好像很老实的样子……
    天气阴冷，从市局和各分局调来专案组的人开完会都先走了，剩下刑侦支队的几个人坚守岗位。专案组的办公地点在市公安局办公大楼的二楼北角小会议室，共享会议室里的椭圆型会议桌。
    唐少勇和严力几位组长在这里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地方，平时除了开会的时候，他们很少过来这边，今天开完会，两人就事先约好了似的一起往外走，像是去赶另外的会议，匆忙地，两人都没有说话，脸色比外面的天更阴沉。
    川味的麻辣烫火锅冬天在这里很受欢迎，吃着暖和也开胃过瘾。叶星星和杜敏儿往城隍庙这边赶的时候，唐少勇和严力已经在一个小包厢里坐下来，像一对真正的好同志，点了菜开始他们私密而严肃的话题。
    “禁毒处升格为禁毒支队的批复已经下来，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唐少勇从包里摸出烟，习惯地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有支烟便很听话地跳出来，唐少勇递给对面。
    “我这里有。”严力摆摆手，摸出自己包里的烟，熟练地点上，狠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声音从烟雾后面透了出来，仿佛都朦胧了许多，“没什么打算。”
    “有好几个人已经开始从上头找关系了，这是我听到的消息。我先征求你的意见，帮你给老板说个话，你自己也适当地去争取。”
    唐少勇得到的消息，那当然是最早的消息，也是最准确的情报。严力掂量出这话的份量，意识到形势已经迫在眉睫，再按兵不动，那天上掉下的馅饼就被别人抢去吃掉。
    禁毒处升格为禁毒支队，意味着将诞生至少两个副处级干部，支队长和政委，一级警督。原先的禁毒处是正科级单位，升格为支队就是副处级，和刑侦支队平级。
    这个位置当然会有很多人盯着，禁毒处长陈光平自然是希望能跟着水涨船高，相比之下更有实力的人也想搭上这班快车，早就跃跃欲试……
    “谢了啊哥们，”严力洒脱地吐了个烟圈，仰起脸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渐渐淡去，下定了决心。说，“我不去争不去抢，爱谁谁，随他们去斗吧，我就干好眼前的事。”
    “我是觉得这个机会你不去很可惜，以你的能力，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唐少勇知道多说无益，相处久了彼此都很了解。
    “有什么好可惜，是我的总归是我的，再说，我闲着了吗？”严力无所谓地笑了。和唐少勇略显方圆的俊脸相比，严力尖削的面孔笑起来有股邪气，也充满杀机。“我想先抓住那个家伙再说！”
    唐少勇把烟蒂狠狠地往烟灰缸里摁，像是在掐死它：“放心吧，他是跑不掉的！”
    话题进行到这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唐少勇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做了，严力除了表示感谢也想不出别的话来。两人开始喝酒吃菜，抽烟，闲扯淡。
    唐少勇表示惋惜的同时，知道严力并不是不动心，只是暂时下不了决心去争取。
    这中间环节错综复杂，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最主要的原因是最近严力全身心扑在出租车司机被杀那几起案件上，的确是分身无术，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活动关系。
    再说，像这种事即使你孤注一掷，谁又能知道胜算到底有多少？有多少人跑断了腿，都头来做的都是无用功，有多少人大把的钱都打了水漂，花钱买来些窝囊和懊恼。所以严力干脆就不去粘边。
    虽然表面上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严力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禁毒支队长那个位置对他确实是巨大的诱惑。毒品在这个城市出现泛滥趋势，形势越来越严峻，去禁毒支队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唐少勇选择在这家小餐馆吃麻辣火锅，除了因为吃川菜开胃，冬天吃火锅暖和，主要就是为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说话方便。
    要是去那些星级酒店，几乎每张面孔都是熟悉的，打不完的招呼酒不完的酒，吃顿饭比开会还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情单独商量私人的事情。
    城隍庙位于老城区，和后院大街只隔两条马路，这条小吃一条街上云集的大部分是周围居民和寻常百姓，不容易碰上熟人。
    然而俗话说隔墙有耳，唐少勇身为刑警早就养成了高度警惕的习惯，最后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又压低了声音，嘱咐严力说：“你再考虑考虑。”
    严力不置可否，考虑不考虑有什么用？既然自己不打算去争去抢，还是听天由命等领导说了算，话题便到此结束。
    这时，包厢外面的过道里有个女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们到底叫我们坐哪个座位？不是刚才还说有小包间吗？现在又说什么没包间了叫我们坐这里，这怎么能行！你看这过道上人来人往的，叫人怎么吃饭……”
    是叶星星在发小孩子脾气。唐少勇楞了下，笑了，严力也听出叶星星的声音。
    然后是杜敏儿在商量，过道上这个临时的座位肯定不行，说好的是要个小包间，实在没有的话隔断也可以。最后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杜敏儿也火了。
    “哪来些废话！去给我们另找个座位，赶紧的，别叫我们站在这里像傻逼一样等着。快去快去！”杜敏儿泼辣惯了，说话相当不客气。
    严力听着就笑了，像是在听一出戏，又怕外面的人听见似的小声对唐少勇说：“咦，哪里有这么巧，你那个公主妹妹也来了。”
    唐少勇喝了酒的脸，突然红得很厉害，严力还没有见过他有这么难为情。长相俊美的男人喝了酒红脸，有种艳若桃花奇异的美。
    严力催促道：“你还楞着干嘛，还不快去请过来，我叫服务员加两份餐具。”
    “你说的好肉麻，还公主妹妹，”唐少勇红着脸站起来，跟严力开玩笑，“你好像不喜欢星星？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去把她们叫过来，给调解调解。”
    严力嘿嘿笑了：“你的人，我哪敢喜欢不喜欢。哥们，我这儿把话跟你说清楚了，她去了二大队之后，我可是给你伺候得好好的，不信，等会你当面问她。”
    四个人的小包间原先只坐了两个男人，都觉得很宽敞，既舒适又随便，坐乏了还可以把腿抬起来放到座位上。
    现在多进来两个女孩子就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是临时的搭配，而且是这种微妙而复杂的上下级关系，气氛就不像原先那么随和。
    叶星星进来先感觉到拘谨，不知道该往哪边坐，唐少勇的座位是在里面，严力的座位正对着门口，他翘着二郎腿仰头吹烟圈，似是而非地冲叶星星和杜敏儿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根本就没有让谁先坐的意思。
    严力希望唐少勇换座位到他这边来，让叶星星和杜敏儿到里面坐在一起，他知道唐少勇想和叶星星坐一边，但是他不想和杜敏儿坐到一起，跟下属走得太近不好管理。
    两个男人和两个女孩坐对面，还可以互相养眼。
    没想到唐少勇回到自己座位上，说：“星星，你挨着严队坐吧，杜敏儿坐我这边来。”
    这样，他可以始终面对着叶星星。
    严力只好放下二郎腿使劲往里面挪。反正他和唐少勇要谈的重要话题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只剩下喝酒，她们两个人来并不妨碍他和唐少勇说话，气氛还更加热闹。
    “坐啊叶星星，你们怎么才过来？我们这都快吃饱了。”严力打哈哈道。
    “谁说快吃饱了？我们还没开始吃饭呢，”唐少勇笑着纠正严力，招手叫服务员拿菜单来，重新开始点菜，又跟叶星星商量说，“你们两个也喝点酒吧？我和严队喝的是即墨老酒，这么冷的天喝点酒驱寒暖胃，还可以预防感冒。”
    即墨老酒是传统的养生老酒。叶星星迟疑地说：“我不会喝酒……”
    “灌进嘴里咽下去就会了。”严力断然说道。他已经挪到靠墙的位置腾出足够的地方，侧脸看着叶星星，“唐队可以教你。”
    这话听上去咋那么别扭呢？叶星星正琢磨着，吃完饭还要去跟车盘查，现在碰上唐少勇和严力，也不知道有没有妨碍他们谈话。她又推脱道：“吃了饭我们想去跟车盘查……”
    “是吗？”严力倒是颇感意外，刚才还被他称为公主的下属，工作积极性还是蛮高的嘛。“你们两个搭伴跟车，要注意安全。”
    叶星星点头称是，又说：“刚才我们就是搭出租车来的。”
    杜敏儿主动插话问：“唐队，严队，你们是怎么来的？”
    两位领导也亲自上阵，要跟出租车盘查吗？那岂不是用大炮打蚊子。
    唐少勇还真回答道：“我叫李明把我们送过来就回去了，等会吃完饭打车回去，省得再麻烦他。”
    四个人搭一辆出租车回去太拥挤了，起不到盘查的作用。但是要唐少勇亲眼看着叶星星跟杜敏儿两个女孩子去跟车找杀人凶手，他真的不放心。
    “我看这样吧，”唐少勇改变了主意，“我打电话叫李明过来，今晚我们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