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083章 各自的汗水

    “这一对是别人用过的，我不顺手。手把子那块，要按照我的手型来。上下偏移不能超过一寸，否则就架不住重兵器了。”南宫潇湘说。
    “这好办，我们只需要丈量一下就行了。不过要架住重兵器，关键不是看兵器，还是要看个人的力气吧。我看你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怕……”铸造匠人说。
    “你怕什么，要上场的又不是你，你只管打好兵器就行了。”南宫潇湘说。
    “好，不知要何等的重量呢？”铸造匠人问。
    “这一对样品，我掂了掂大概四五斤重，不合手。你先打一对一倍重的吧，不行再慢慢的调整。总之不要想一天就完成的，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就为这一件事。几位师傅，还请做好三天不眠不休的准备才好。”南宫潇湘说。
    “老爷吩咐的，您的命令就好比与他亲历，我们自当遵从的。只是这这重量……”铸造匠人也将那对鸳鸯钺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发现跟南宫潇湘说得差不多，还真就是四五斤重。这种徒手掂重的本事，除了那熟手的小贩，也就是他们这些打了一辈子铁的匠人了。“小姐莫非对打铁也有研究？”
    “没什么研究，也就是看得多了些，具体上手，还是要仰仗诸位了。不知道这一杯的重量，能否打造得出来。”南宫潇湘说。
    “这兵器的样式，一看就是轻巧为主。样品两件加起来近十斤重，已经是十足的分量了。若再重了，怕是会影响短距离捻转的速度。我们这里的好铁是足够的，老爷星夜叫人运来的。一件兵器要加重容易，可要减重的话，前面一块，大概是废了。”铸造匠人说。
    “可这一对我使着太轻巧，不顺手。如果重量在合理的范围内，照例应该是不会影响速度的。如果我真的耍不开呢，再行调换。这也就有劳各位多多费些功夫了。”南宫潇湘说。
    “这不是要来回折腾我们嘛，费时费工又费料的。一件兵器，使得就行，还要什么顺手，怕不是装模作样哦……”一个学徒工在一旁嘀咕道。
    “是谁在说话！”南宫潇湘说。
    “这是我们的一个小徒弟，不懂事，胡乱多了句嘴。”铸造匠人说。
    “只怕是小孩子最快，说出了你们想说而不敢说的事情。那我倒要来问问这小家伙了。”南宫潇湘问那学徒，“你会武功吗？”
    “我不会，我们家祖辈都是做工的。”学徒工说。
    “那你知不知道，一件可用的兵器，和一件顺手的兵器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南宫潇湘说。
    “不知道啊，反正不都是兵器吗？”学徒工说。
    “其实这些，不用一个学武的来说。你们这些打造兵器的，都应该很清楚吧。怎么就没人教他呢。”南宫潇湘说。
    “这一点我们当然清楚啦。也不是我们不愿意教，是我们教了，到底有没有用处。”铸造匠人说。
    “既然是正确的东西，怎么会没用处呢？”南宫潇湘说。
    “越是正确的东西，有时候往往就越没用，越讨嫌。我们在外开铁匠铺子的时候，总是建议顾客如何如何打造才能更顺手，都是很富有专业性的建议。可是顾客怎么说呢，重了吧说我们想多收钱，轻了吧就说缺斤短两。硬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等做完了用过之后再回来又说我们的手艺不精。我们能怎么办，多说多错呗。最后索性不说了，多说多错。好端端的手艺人，最后硬给逼成了江湖骗子之流。幸好来到方家，才算有了用武之地。老爷允许我们在武器的锻造上保留自己的意见。可是这小徒弟吧，还没准能留在方家。如果他在外面也要靠这门手艺混饭吃的话，索性不知道这些是的非的为好。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至少还能赚个生计。”铸造匠人说。
    “你们这样，也算是误人子弟了吧。”南宫潇湘说。
    “没办法，现在传统的手艺不好做。完全不懂行，又盲目追寻潮流爱指手画脚的人太多了。”铸造匠人说。
    “你这多少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南宫潇湘说。
    “不敢不敢，是您太敏感了。不过我们明明可以给您提供最优的方案，您却不采纳。到时候不满意，传到方老爷那里，又要怪罪我们办事不力了。”铸造匠人说。
    “什么叫作最优的方案？是你们按照以往的惊叹判断的最佳方案，还是我这个武学世家，锻造自家独门兵器可知的最佳方案？你们会比我更了解自家的独门兵器吗？方念痴让你们保留意见，可以触发匠人的创造性，这没有错。但你们别忘了，他已经将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我了，现在这里由我做主。我刚开始对你们挺客气的，因为敬畏手艺人，但并不代表着我没有脾气！现在，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加重一倍去打造。打造出来的如果不合适，就继续改，一直改到我满意为止。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委托。这是一个命令，你们听明白了吗？”南宫潇湘说。
    都知道方老爷请了一个外族的高手来替他参加比赛，还是个女孩子。可是府中，除了那些厨子没人见过她。这些匠人们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方老爷也对她百依百顺的。现在终于见到了，一看长得很漂亮，还以为是那种普通的花瓶角色呢。可是话语间，这股慑人的气魄又是什么呢？或许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就算是没有，她身为方老爷的贵客。这些匠人只是在方家谋差事的，没有必要得罪他是不？
    “是的，遵命！”于是那帮匠人，就按照南宫潇湘所说的去做了。
    这打铁可是个相当累人的苦差事，民间俗语中，是几大苦差之一。这炼炉的温度自然是不必说了，叫人如同置身于蒸笼中一般。到后面，打铁的人都光着膀子，南宫潇湘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小姐，你还是在外面等吧。这里头热的很，我们打好了，就叫您。”铸造匠人说。
    “不，我还是在里面吧。一则可以看看打造的过程，二则我如此强令于你们，理应与你们同甘苦。”南宫潇湘说。
    “小姐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怪我们之前对您还有些嫌隙，如今已尽散去。”铸造匠人会所。
    “也不全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我从小就喜欢看人打铁，听着这叮叮当当的声音，没一处着力都恰到好处。将一块铁器慢慢打造成型，这声音听着都长精神！这情景，看着也都生奇妙！如此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谁还在乎多出点汗呢。”南宫潇湘说。
    “不失为一番真知灼见，给小姐看座！”铸造匠人说。
    在炼工坊内给你坐看，这已经是最高的礼遇。南宫潇湘也懂得铸造的记忆，这里呀那里的提点意见，还都在点子上，并不是瞎指挥。
    这些匠人们才知道，原来这子午鸳鸯钺的打造，确实要实物作照应，以口传敲边鼓。南宫潇湘并非耳提面命，而是真的在做事。他们也开始愿意相信，方老爷将那么重要的比赛交给这个女子，确实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心悦诚服的结果。
    这才是头天，打出个大致的样子来，还需要质量关需要攻克。既然是遇到一个真正在做事的人，大家就都不敢懈怠了。南宫潇湘在此监工，本意也是如此。她在铸造的技术方面肯定是高不过这些老匠人的，只不过她在这里，就给大家一股劲头儿。我们现在要打造的，不是哪家公子小姐的玩物，还是真正用作于战斗的利器啊！
    铁匠的行当，尤其是打兵器的，都有这样的觉悟。绝不问雇主打造兵器用来做什么，因为兵器无非就是用来杀人。给一些王公贵族打造用来把玩的饰品类的兵器，那才叫同行耻笑呢。如果一人但凭兵器扬名，那么铸造的匠人也会随之出名，之后慕名而来者，会络绎不绝。
    但是铸造兵器的匠人们从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把兵器扬名之时，已不知多少人丧命与其下了。所以匠人始终要怀着一种谦卑的心态，对一把兵器都认真对待。也是对雇主，和受难者应有的尊重。
    虽说兵器本没有善恶，取决于使用它的人。但是每一年的清明祭，匠人们还是要为那些亡魂烧纸，以求个心安。然后他们回过头来给雇主家打造兵器，仍然是以吹毛极端，见血封喉为最佳的。
    “我听说有极少数的炼蛊师，能在兵器上缠绕蛊毒，是不是真的？”南宫潇湘问他们。
    “有是有，但我们从不建议这么做。因为这项技术还未开发完全，就算是非常厉害的炼蛊师，也不敢轻易尝试，听说会发生非常邪乎的事情呢。去年的炼蛊大会好像就有这么一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