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987章 夜晚的访客

    “东西倒是有，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什么法宝，就是这把柴刀咯。”汉子说。
    “拿我看看。”南宫潇湘看了那把柴刀，材质是很普通的柴刀，但确实是开过光的。宗门修者所谓的开光，没有那么多复杂形式上的东西。如果是一样武器，只要有道行的修者曾经拿它斩杀过妖怪。自然就沾染了修者的灵气和凶杀之气，就成了一件开光武器，足以震慑一般的妖怪了。
    难怪汉子能够凭此斩杀普通的妖怪，还另其他的望风而逃。
    可毕竟是普通品级的物品，用来对付普通的妖怪还好。若是碰到功力高强的妖怪，恐怕就不灵了。这山里真的有功力高强的妖怪吗？不然怎么会畏惧一把柴刀，而不是来对付汉子呢。
    或许这些妖怪没有那么锱铢必较，只是一个小妖怪被杀，没必要惹得他们开罪与人。那么说，这些所谓夜间作恶的妖怪，那也是挺客气的。但是南宫潇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要想独霸一座山头。必须先灭掉附近最具反抗气势的凡人，至少也要是威慑。
    那么附近最具反抗气势的当然就是汉子了。但是他已经一柴刀劈死了前来探路的小喽啰，那些大王们却还是不管不问地装怂，这就很难理解了。
    还有一点的关键，在于那个叫贡贡的山中神。如果他从中斡旋的话，那么夜间的妖怪完全可以小事化了。毕竟只是死了一个探路的小妖怪嘛。
    只是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南宫潇湘在见到那所谓的山中神之前，一切都还不能断言。
    但是据汉子所说，这里的村民，只要晚上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就不会有事。这或许，也是山中神与夜晚妖怪协议的一部分吧。
    但不管怎么样，这里的人晚上待在屋子里，虽然在入夜的时候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管是任何动静，也都是充耳不闻罢了。听说山上有好几派的妖怪，经常夜斗。一早上起来，看见满地的尸体，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没有人敢出去，应声都不敢。
    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再汉子的门外叫喊。说是过路的旅客，在路上遭了灾，想到这里借宿一宿。
    “你走吧，哄不了我的。妖怪常以这种方式骗人出去，要么就是扑了吃了，我才不给你开门哩。”汉子并不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妖怪的伎俩，见过也就不怪了。
    “好后生，我正是糟了那妖怪的暗算哟。你开开门，让我在你府上调养一宿，明早我就走。”外面的人说。
    “看你脸撒谎都不会，是个雏儿吧。外面的生人，哪里能在夜里到这日月双环山中，还能活着走到这里来的。”汉子说。
    “后生啊，你是不晓得，我还是个云游的道门中人呢。若是明着来，这些妖怪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他们在夜里偷袭了我，我猝不及防了，挨了他们的毛招了。”外面的人说。
    云游的道人？这一时让汉子想起了早年间就已经离家的父亲。坦白说他跟妹妹都是挺恨这个父亲的。因为这个人在他们最需要一家之主的时候离开，他们的母亲也在操劳几年之后病死了。
    “既然是云游的道人，你应该没有成婚过吧？”汉子继续试探他。
    “我入的宗门虽然是道家，但也算不上真正的道人。就算是道门中人不必刻意持戒，不违本心即可。再说我是在入道之前成的家。”外面的人说。
    “然后就抛妻弃子，外出云游了？”汉子问他。
    这时门外的人沉默了，也许确有此事，这个问题一时也不好回答。
    “这是要叫人认错，还是忏悔之意呢？”门外的人问。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还不应该认错吗！”汉子越听越气，这人的性格，也与父亲当年极为相似。一个不负责任，什么事情都似乎理所应当的人。
    “错就是错了，认错也不是为了挽回。只是为了曾经承担那些错误后果人，找回一些心理安慰。我那时若不离家，一家人恐怕就要遭受更大的灾难了。”外面的人说。
    听到这话，汉子冲到门口，急打开屋门。借着屋里的亮光，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卧在路边。他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腿在流血，显然是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云儿，你连为父的声音，都不记得了。但这相貌，你总不会忘记吧。”门外的人说。
    这便是一个有趣的场景，门外那人，与中堂画像几乎相对。长相也极为相似，只是这真人，略显沧桑一些。难道此人，就是汉子的生父吗？
    汉子名为李云，她的妹妹叫李燕，都是很平凡的普通山村人家。可是他的父亲却很有一号，原名李度。拜入宗门之后改名为李化无，原是宗门守山大弟子。虽然只是五魄中阶的阶位，但是很能打。
    不管是任何门派，都曾经会面对他派的挑衅，俗称的踢馆。所以守山门的弟子，一般就会选这种刚猛戾气。看起来很能打又足够唬人，真实的功力，可在伯仲之间，又可以震慑，又不会伤人性命以结怨。
    所以真正的守山弟子，虽然不是一门一派中最能打的，但绝对是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一般的练家子，过过手就知高下。之后赔礼说些个客套话，就会知趣离开。而总有些不知深浅的，所以守山弟子的手下，多多小小有些人命或是伤残的恩怨。
    其自身也难免手上结怨。若是心性不佳的，从此自暴自弃，那修行之路，也就走到了尽头。单以宗门为例，像是这种慕名来投的，不乏已在江湖成名之辈。他们之前就已经经历了各种江湖争斗与厮杀，身上的戾气很重。于是就多被派作守山弟子。
    这个职位算是十分低的了，有些人受不了这等“侮辱”，当即就反下山门。有些坚持下来的，其实只要过了这道坎，能做到退而不杀，宗门就会委以重用。宗门也是没法，总不能将一个时刻抱着杀人之心的家伙留在高层吧。
    李度就是其中坚持下来的一个，眼看就要混出头了。宗门甚至赐其道名“化无”。只可惜，在一次打斗中，他被人打杀了。李度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什么宗门之法都没有学，就下了山。
    实际上说，李度在入宗门之前，就已经颇具身手了。如果不是受伤的话，这里的妖怪倒还真奈何不了他。
    这里是李度与李云谈话的内容，李度自说年轻时曾在分宗修行过，还是四大分宗之一。于是才有了堂前的这副画像。至于到底是哪一色，他就不肯说了。
    他说的一切，与事实都很接近，时间点也合得上。多数败北的武者，没到老了就一身伤病，想要回归家庭，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李云对此并没有多作怀疑，只是因为怨恨，久久不愿放他进门。
    “你活得好不潇洒，随意这么一走了之。两年之后母亲就过世了，你可知道我跟妹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李云责问他。
    “如果不是受伤，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回来。这次回来，也没指望你们会认我。我不过是作为一个旅客的身份，求借宿一宿罢了。我没有资格做父亲，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而我向往的，也从来不是这种普通的家庭生活。所以我伤养好之后，我还是会走。但我身上还有些积蓄，就留作你们兄妹俩吃用一阵吧。”李度说。
    “你这算什么，迟来的弥补吗？可惜我与妹妹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活得很好，吃穿都有，不用你费心了！”李云说。
    “可这村子的现状依然没什么改变，夜里仍旧出不得门去啊。”李度说。
    “那你以为，你回来就会有所改变吗？哦，我差点忘了。你当初离家的借口，就是要外出学艺，铲除这里的妖怪吧。这机会正好啊，你学成归来，可以直捣妖穴啊。”李云说。
    “云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何以如此残忍呢？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还不得让他们给活吃了么。”李度说。
    “又前后矛盾了吧。你说你站都站不起来，只待一晚上的话，明早又怎么可能起行呢？”李云说。
    “还是很谨慎……这样没有错。但哪一个做父亲的，不想跟自己的儿子女儿多待一段时间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受伤的老人，你就真的忍心将我赶走么？”李度说。
    “妖怪扮作老人小孩，骗人出门，早已是最司空见惯的伎俩了。”李云说。
    “唉，我早已经说过了。这里妖怪的最可恨之处，并不是让人夜晚不敢出门。白天劳作，可以满足日常所需了。他们最可恶之处，是让人与人变得不再信任。这样一个村子就会土崩瓦解。云儿，你已经被孤立了，何以还如此不信人呢。”李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