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930章 刹那间的知己

    “这个提议好，冥使和修者之间，不能够再生出多一段的仇怨了。你是宗门之主，若我们两族之间的这种嫌隙，能在这一朝冰释，以后就会少了很多麻烦。你也算是为宗门做了一件大好事。”完颜取命说。
    “我也不想啊，可那是宗门前辈定下的，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否定他们的决意呢。”荒竭说。
    “那你觉得如果是宗门祖师爷的决意，你觉得如何呢？”完颜取命说。
    “祖师爷，你是说赫连诚？”荒竭说。
    “就是他啊。我们不止见过，还与他在疯人院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呢。他也很反对这种无端的仇怨。只怕他哪一天回到宗门的时候，也会支持你的决定的。”完颜取命说。
    “算了，这种人回来又是许多的麻烦。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的，宗门要走上新的阶段，就不能总抱着这种旧事不放。”荒竭说。
    “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欣慰呀。”完颜取命说。
    “不然还能怎样？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宗门也久为战乱所累。如果能过太平日子，谁又愿意整天打打杀杀的呢。我做了这个宗门之主，在外人看来，是饱享富贵了。而且还经常无名勒索于淮南侯，刚才你也看到啦。呵呵，让你见笑了。可谁又曾想过，我需要承担的有多少。宗门上上下下这么多口子等着吃饭呐，自己担一些骂名，能给他们谋些福利也好。”荒竭说。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样的担当。”完颜取命说。
    “也谈不上什么担当，这话说得太大了。因为吃了这宗门至上尊位的一口饭，当然要行该行之事了。其实我根本就不当这个什么宗门之主，只是被众人推上了尊位。在这里出于身份，不能随便与人动手切磋较量。如果他日有暇，我还真想过回以前那种游历江湖的日子呢。”荒竭说。
    “唉，大家长不好当啊。我们家里的那位，也是一样。天天笑模笑样的，其实愁上心头的时候，真是无处可解呀。”完颜取命说。
    “兄台，不如我们这一番比试之后，找个地方把酒言欢如何？”荒竭说。
    “真是好提议呀！那就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高招！”完颜取命说。
    “真是好极了！敢请了，我这第二式呢，就叫作：荒川，断域！”荒竭又使一手刀之势，竖劈出一道绝劲，瞬间将完颜取命面前的一座山峰一分为二。
    “如你所见，这一式呢，是能够瞬间改变一处地貌的绝招。”荒竭说。
    “厉害，居然能以手刀化气顺劈开一整座山峰。竟问我，也未必能够做到啊。”完颜取命说。
    “你是谦虚了。其实我这一式，是直冲着你而去的，而你却岿然不动。看似是没有动弹，其实在尺寸之间，以脚步的换移就躲过了这一击。事后云淡风轻，一片尘埃也不沾身，这样的身手，实在令人赞叹！这一节的比试，是我甘拜下风！”荒竭说。
    “好了，你我不要再互相吹捧了。找个地方喝酒去！”完颜取命说。
    在宗门总会的后山，总有许多幽静之处，那里少有人至，却风景怡然。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只有真正的豪杰才会去那里，一杯饮尽风霜。
    荒竭吧完颜取命带去了一个地方。“这里是我个人的修行，甚至偷闲之所，旁人不知道的。然后他又从一个山洞里拿来了美酒和风干肉，“因陋就简，没有杯盘子，你我便就着坛子喝吧。”
    然后他席地而坐，撕了一口风干肉在嘴里大嚼，肉还没咽下呢，又咕噜噜灌了一口酒。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啊！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真是奇怪了，你堂堂一个宗门之主，在宗门中是吃不上肉呢，还是没酒喝。”完颜取命看他那样子，好像是刚放出来的。
    “咯，让兄台见笑了。宗门之中，自然是有酒有肉。但是肉切成小盘，酒换成小盏。还要浅尝辄止，实在是不能尽兴。说我们是玄门正宗，隶属道家，应该清心寡欲，有持戒。但是常年在外修行的，又不能光靠吃素活下去。所以说像我这样从外面回来的，有肉吃有酒喝，已经算是……咯，开了小灶了。可我平生就这两样嗜好，他们要我循序渐进地戒掉，所以那量是一天比一天少。”荒竭说。
    “你是宗门之主啊，连自己的饮食起居都做不了主吗？”完颜取命说。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说我是个摆设，呵呵呵……”荒竭好像是故意找个借口来喝酒的，完颜取命才刚端起坛子，他就已经干光了满满的一坛。看似已经有些醉意了。
    “你起得太猛了，已经喝醉了。”完颜取命说。
    “酒醉一分之后，往下皆虚妄，喝多少算多少……”荒竭又起了一个新的坛封，“你说我这个宗门之主是摆设，我不能认同。如果我真的一点权力都没有，今天你就会被当场擒获于大堂之上。那些宗门老人依然把持着议事厅，每个人，我都得让他们三分。有些规矩，我还得遵守。没有人，会拥有觉得的权力。就算是你，在冥界应该是也有条条框框的。”荒竭说。
    “你说得没错。不管是任何族类，自从开始建立秩序之后，就出现了条条框框。上到君主下到百姓，都得遵守。但是刑不上大夫，君主所能行的，自然要宽泛许多。似你这样，议事会虽然制约着你，你不也有办法应对么？”完颜取命也喝了一口酒。
    其实冥使都不擅喝酒，这一口差点把完颜取命呛住了。因为这酒实在是辛辣非常，入口像刀割一样。是非常极致的烈酒，完颜取命喝不惯。
    “这事儿他们不知道，酒是我自己酿的，你没想到吧。滋味如何？”荒竭说。
    “真材实料，但你酿酒的技法实在不敢恭维。”完颜取命说。
    “哈哈哈，我遍尝了世间的美酒。还没有哪一种，比家乡的水酿出来的酒更加适口。天楚国乃三江汇源之地，自有中原的包容、江南的清冽以及胡地的炽热。百味杂陈，你仔细品味，就会知道了。”荒竭又咕咕咕喝下半坛。“啊，你别在我面前晃悠啊。我没醉，不用你这样试探我。”
    “不好意思，我动也没动，是你真的喝醉了。”完颜取命说。
    “胡说！只有一分，一分哪里醉得了人呢！”荒竭放下酒坛子，脚步虚浮地走到悬崖边上，解开裤带就冲着下面撒尿。
    谁又曾见过宗门之主这粗鄙不堪的一面呢，完颜取命居然忘了提醒他这样很危险了。荒竭几度踮着脚尖在万丈悬崖边晃悠来晃悠去，最后居然没有掉下去。他又折返回来，喝完剩下的半坛。于是就陷入了一种酒醉之时，眼神发直，呆若木鸡的状态。
    “喂，喂！”完颜取命拿手在他面前晃一晃，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醉了。“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聊也聊过了。说是朋友，在宗门可能是个大忌讳。就算是知己吧。你在这边好好休息，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完颜取命转身告辞，却被荒竭一把拉住，“你别走！这酒喝完了，还得耍耍。你容我打一套拳，完了你自去。”
    “你这是要打一套拳给我看呐，还是使拳法与我切磋？”完颜取命说。
    “兼而有之吧……我耍这套拳的时候，你不可能只当个看客！”荒竭跳将起来。
    他耍了一套拳，叫作震山疯舞，其实就是疯魔拳。借着酒劲，不懂得控制力道，每一拳打出来，都有开山劈石的力道。即使是当看客，也会有相当的危险。
    其实荒竭并非为难于完颜取命。只是他每次喝完之后，就要借此一套拳散去酒劲。
    完颜取命也终于知道了，宗门议事厅的长老们，要荒竭解酒，并不是要他持戒。那些道人们喝酒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谁有持这一戒的。而是因为荒竭喝完酒之后会撒酒疯，破坏性相当之大。有几次，几乎将宗门毁于一旦。要有几位长老齐上阵才能制得住他，所以他才会赶到这种荒僻的山头上一个人喝。
    说白了，就是酒品非常不好。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现在完颜取命身处于此，被他拉着要赴一套拳。完颜取命几次想要一走了之，可是这套拳黏人带打的，十分无赖。又不能真的杀了他，真是麻烦得要死。
    古来高手都有怪癖和隐好，似荒竭这样会给人带来无尽麻烦的，也是不多见。
    于是荒竭这所谓的“耍耍”，最后倒成了他与完颜取命之间真正的较量。完颜取命只能以拳锋与其相较，堪作守势。却有荒竭酒醉之后多出的三分力气，七分不知痛，一时间被弄得相当狼狈。
    好在荒竭这酒，终归是要醒的。如果说他们两个会是刹那间的知己，大概就在荒竭酒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