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909章 心怀之物

    因为是凤凰的形态，涅槃重生只在意会。白苍炎不会因为流血而死，他却在空中停住了。
    赫连诚也能够飞行，但肯定没有白苍炎那么溜。飞到空中去追击显然是不智，白苍炎肯定能够躲得开。弄不好让他瞬间反击，赫连诚也就无处可躲了。所以赫连诚也停住了，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这一看不要紧，吓了赫连诚一大跳。
    白苍炎的双眼，也有血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流出，像是在流泪。他是在流泪吧，表情会忠实于一个人心怀之物。白苍炎此刻没有受伤，却是痛彻心扉。
    他又想起了翩翩。使用这一招就一定会想起翩翩的，白苍炎应该是能够料到的，他也能够主动规避，可为什么……
    大概是在白苍炎的心中，不肯忘记翩翩。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痛的事情，人或者物。失去往往会伴随着自责。白苍炎从小就与翩翩认识，自小时候的那一眼，白苍炎就认定了，以后生命唯一可以拥有的女孩，只能是她。
    可翩翩与他不一样，翩翩在妖族有家。白苍炎却是从小就被人类收养。白苍炎少年成名，每一场艰难而搏命的战斗他都不会退却，为的就是重新回到火灵妖族。
    那一年，妖族爆发了内乱。人类不想牵扯其中，急召白苍炎回宗门。那是白苍炎最后一次与翩翩见面。白苍炎时常在想，也就是自责。也就是自责了，如果那时候更加果决一些，留在族中，也许翩翩的悲剧就会避免。可是火灵妖族并容不下白苍炎，白苍炎也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就回到了宗门。
    白苍炎在宗门继续深造，能力更加提升。终于到了他可以独自外出闯荡的境界，第一个目标就是执掌火灵妖族。可是他回去的时候，火灵妖族早已经被灭。火灵妖的腹地，也已经全无生气了。
    这个消息，宗门早就知晓，却刻意隐瞒了白苍炎。还时常跟他介绍人类中有才德的女子与之相配。那时候妖族与人类通婚，还从未有过先例。白苍炎的这桩婚事，应该有一个划时代的意义。
    可是白苍炎悍然拒绝了，这大概是白苍炎与宗门结下的唯一梁子。然后他回到火灵妖腹地，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翩翩身死，却将心血留给了白苍炎。告诉他你可以化作凤凰，但不能用它伤人。凤凰不死，浴火重生，但是翩翩却再也没有活过来。
    白苍炎夺去火灵之力，建立流觞国。这期间，已渝百年。而他从未忘记心中的誓言，从未再未娶妻。至于南宫潇湘他们在集市上看到的，白苍炎采购小孩子的玩物，那是因为白苍炎在流觞国收养了许多妖族的孤儿。
    白苍炎建立流觞国之后，与人类素有来往，可与宗门的关系却日渐恶化。宗门怪他不识大局，火灵妖族已经没有人了。你若没有子嗣，那这火灵之力，最后该传给谁呢？如果这股力量就此失传的话，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
    白苍炎觉得一点都不可惜，如果哪一天自己死了，火灵也要跟随自己一起埋葬。不会葬在流觞国，他会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因为白苍炎知道，火灵妖族就是因为火灵这种东西才招致灭亡的。
    从那之后，白苍炎就再也没有回过宗门。他往日的师长，也都去的去，死的死。如今的宗门，再没有值得他惦记的东西了。
    当然除了那些宗门的老人，也再没有多少人提起白苍炎。这些年宗门出去自立门户的人太多了，谁一一管得过来呢。宗门也确实，换了一批人在混了。
    这天下的大势，就该遍地开花，不让一家独大。
    白苍炎现在回想起翩翩，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抉择。选择了事业而放弃了爱情，也许那时候他留在族中，说不定就与翩翩双双死去了。从现实的意义来说，白苍炎的选择似乎没有错。
    那他为什么要哭呢，还是双眼血泪。
    因为他现在已经具备给翩翩报仇的能力，却始终不知道是谁杀了翩翩。妖族对此事的口径十分统一，都说不知道，这更让白苍炎心生疑惑。
    白苍炎每次使用凤凰形态的时候，都要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道彦长老，如果他在场的话。这一次，他又看了，双目血泪相视。
    “您为什么要躲，不敢与他对视呢？”万劫问道彦。
    “我躲了么？”道彦说。
    “您躲了，您刚才本能想要避开白苍炎的目光，但是很快掩藏了过去。白苍炎这么看您，也许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万劫说。
    “万劫，你休要乍我！你的意思是我杀了翩翩吗？”道彦长老说。
    “我不敢这么说，但您当年也是争夺火灵珠的主力军不是么。”万劫说。
    “那是一支联合的军阵，我不过是其中一支罢了。”道彦长老说。
    “但你们强取不成，您却转而支持白苍炎，助他夺得了火灵，从而卖了一个大人情。您这一手，果然比其他人要高明许多呀。”万劫说。
    “万劫，如果你不是很早就跟着我，我真的时常怀疑你是长生界的内应呢。你总是这样，丝毫不加掩饰地试探我，到底是何用意呢？”道彦看起来非常烦躁万劫这样，却也是无可奈何。他们两个之间，越看越不像上下属的关系。
    “您多虑了，妖族之中，谁有资格收我做内应呢。我不过是出于本身的好奇罢了。我不是一件工具，在您身边，不想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想出一部妖族的编年史，历年所发生的大事件，我都想知道其来龙去脉。”万劫说。
    “你这个人很危险啊，我当初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你留在身边呢？”道彦长老说。
    “道彦长老，危险总是伴随着机遇。”万劫说。
    道彦的机遇，确实是在他遇到万劫之后。如果没有万劫的帮助，道彦根本不可能顺利建立四院。万劫居功至伟，却从来不索取什么。道彦现在才知道，万劫的索取，是远在那些物质以外的东西。
    “如果你想知道，你问每一个妖族的讲述都会有不同的版本。这种事情没有比亲历更加深刻的了，可是第一次妖界大战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以你的能力，不可能需要东躲西藏的吧。”道彦长老说。
    万劫终于被问住了，这么多年来，道彦一直与之博弈，也不是总输。道彦终于也知道万劫的一个把柄了，就是他当年在第一次妖界大战时候离奇的失踪。以他当时的能力，完全可以在那一战中扬名立万，可他却没有参与。致使现在许多妖族中人，连万劫是谁都不知道。万劫终于落成一个一名不文的小角色。
    也许这是他刻意为之的，对于道彦却有许多好处。道彦用他，并不会惹人眼馋。
    可是万劫真有那么低调啊，第一次的妖界大战，是妖族权力划分的重要节点。现存于各处名噪一时的妖界诸侯，全都是那个时候鹊起的。自此之后就水泼不进，再也没有新的势力能够得以觉醒。
    这件事呢，确实是万劫的难言之隐。他不说话了，也不在询问。
    “所以说你啊，想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去查。等比赛完了之后，我放你大假。你查到我的什么把柄我都不怕，我确实干过很多坏事，能提的我都不会讳言。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杀翩翩。若以我之前的心态，让我知道是谁杀了翩翩我也会将其碎尸万段的！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因为总该有一件事情，该交给白苍炎去忙活。而翩翩成为白苍炎的心怀之物，也会让白苍炎与妖族的联系更加紧密。他一天没有忘记翩翩，就不可能真正地融入人类世界。”道彦长老说。
    “您以前也曾血气方刚过，现在却更多为自己的利益而考虑。”万劫说。
    “没办法，人老了嘛。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再也不是凡事只凭一口气的愣头青了。但妖族不能缺少这样的愣头青，他们的冲劲，开辟一个新的玩法。而我们呢，只需要去适应这种玩法就够了。这不是更加轻松的事情么？”道彦长老说。
    “这可不像是您的玩法。”万劫说。
    “呵呵，我当然更喜欢制定规则，与各种尝试。在与人类的对比之中决出优劣，从而找到一条最适合妖族的路。而我现在就发现，妖族最适合走的一条路就是权力集中。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妖族开天辟地的大事。你不也是看重了这个，才愿意追随于我么。不然以你的能力，又何必屈居于我之下呢。”道彦长老说。
    “我可没有您这样老狐狸的资本，那一次，的确让我很伤啊！”万劫说。
    “哪一次？是不是就是你缺席了第一次妖界大战的原因？”道彦长老惊问。
    “你我互相下套，这就没意思了。我现在是不会说了，但您也很快就会知道。”万劫说。